第9章 第 9 章

第九章 朕就是这样的心悦与你

张泽梢做皇帝以前,是受宠的太子,做太子以前,是受宠的皇子。

作为先帝和宠妃生的小儿子,打小就娇惯着长大,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非要说没得到什么的话,那就是张爱卿了。

彼时还是个小皇子的张泽梢,在宫里偶然见到了少年意气风发,俊美得满京城都知道的张颂铭。记得也是宫中开大宴,因为是外臣的宴会,张泽梢年纪还小不能去,但张泽梢爱凑热闹,又是皇子身份一贯在宫里横行无阻。

看着哪儿热闹往哪儿凑,直接闯到宴会上。皇帝看见以后非但没有怪罪张泽梢,反而是拉着他认人,给大臣们介绍这是他宠爱的小皇子。

张泽梢就这么见到了高中头甲的张颂铭,见惯了美人的张泽梢一见倾心,直接就问先帝能不能把漂亮哥哥娶回家。

皇帝当张泽梢是童言无忌,问他为什么。

张泽梢说:“因为漂亮哥哥好看啊,儿臣喜欢美人。”

皇帝被逗得哈哈大笑,对张颂铭说:“嗯,张卿的确俊美非常,朕应当是点你为探花才名副其实。”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笑了,只有原本的探花郎脸色不怎么好看。

后来张泽梢被皇帝糊弄走了,但过了好些天没等到娶漂亮哥哥的时候,又去闹了他父皇一场。皇帝琢磨着反正暂时没有特别合适的位置给张颂铭,就干脆顺了儿子的意,让张颂铭来给张泽梢开蒙了。

那会儿张泽梢以为每天和张颂铭读书,就算是娶皇妃了——因为他看见的自家父皇和母妃就是天天读书作画来着。

于是张泽梢整天和他的皇兄炫耀他家漂亮哥哥,满宫上下一时间都觉得好玩,谁也没戳穿张泽梢。当时张颂铭为什么没解释,张泽梢不知道。一直到后来张泽梢偶然撞见父皇母妃在床上睡觉,自己想拉着张颂铭睡觉却被拒绝,这才慢慢明白了他这不是娶皇妃,而是找了个先生。

张泽梢把张颂铭和白眉白须的太傅对比一下,顿时哭了,他家漂亮哥哥不能变成那样啊!等张泽梢懂事儿以后,明白过来依然贼心未死,当皇帝以后还是想下旨让张颂铭当皇后。

虽然被太后娘娘打了回去,但回想过去,张泽梢时常扼腕叹息,十分遗憾——如果当时坚持,说不定就成了~

如果颂颂知道朕以前就爱慕,不止是因为那天晚上的醉酒,颂颂是不是就不会拒绝?

张泽梢耐着性子批奏折,琢磨着为什么颂颂会不同意两个人的事情,明明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明明以前并不排斥朕的啊。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明明朕是一个挺聪明的小猫咪啊。

不过好在张颂铭虽然有交托一切离开的意思,却没有明说要走,张泽梢乐得装糊涂——反正朕知道颂颂要是要离开,肯定会安排好一切才走。

张爱卿就是这样负责的男人,而且张爱卿肯定舍不得朕!

这方面张泽梢一直想找机会跟张颂铭再聊聊,但张颂铭这些天一直没给他机会说事,也就拖了下来。

时间到了春祭,不过十来天的功夫,冰雪消融,季节正好。春祭算得上自年节后最重要的日子了。在大梁的传统里头,一年过的好不好,全看春祭。

不过对于皇帝来说,春祭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毕竟皇帝不需要带着他的金锄头下地干活。

每年礼部都会拟定章程出来,这事儿从一月前就在准备了,也有过去的旧历,张泽梢的任务就是看看他们安排的站位表,点头同意,加盖玉玺。

正式的仪式由钦天监算出吉时,张泽梢换上了宽大的礼服,领着群臣祭拜天地,祭拜祖宗。因为皇帝后宫无人,女子代表队则是由太后出面,男子的春耕与女子的亲蚕都是仪式更加重要。

对于礼部来说,办好一次祭典的就是要让人重视,而怎么让仪式显得重要也是一门学问。

繁复的礼节流程是第一步,这些叩拜礼节都是怎么折腾人怎么来,折腾人的同时,还要让‘礼节’引经据典,都有来源。

祭拜天地的祭文是第二部,内容必然是由国朝大手来写,用晦涩难懂的祭文向老天传达皇室对春祭的看中,希望老天今年能赏脸,好好照顾大梁的百姓。

流程每年都进行,张泽梢是熟练工,礼部能整出来的花样也就那么多,除了头晕脑胀之外其实没啥其他想法。张泽梢按规矩叩拜的时候,甚至在想,自己父皇英年早逝,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礼节折腾得?

现在只是春天,但天气却闷热得很,张泽梢的朝服被汗湿了一大片,张泽梢甚至要怀疑脱下来拧一下,能挤出水来……

朕的毛都不蓬松了,朕都不可爱了!今年的天气,怎么这么难受?

难受归难受,这种时候群臣都在注视着皇帝,身后的摄政王虎视眈眈,感受到王叔无形的目光,张泽梢不自觉的挺直腰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游刃有余一些。

祭拜过后春祭并没有结束,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去了皇家围场,还有持续小半个月的春猎活动要进行。

嗯,春猎结束之后,还要用这些天打来的猎物再来一遍祭礼。想到之后的祭礼,张泽梢心里叹气,连能出来玩都不开心了。

不过那也是十天之后的事情,现在还是好玩的。

张泽梢安排好朝臣,让他们自己个儿去玩之后,回到正中心的皇帝营帐,往床上一摊,毫无帝王风范。扯了扯身上的朝服,喊来陈福:“给朕传热水来。”

陈福心疼的给皇帝打扇子,回答道:“小喜子已经去提了,陛下您坐起来些,奴才给您宽衣。”

稍微躺了一下,扇子的小风让人舒服了一些,张泽梢翻了个身坐起来,有点颓靡。皇室扎营的地方在京郊猎场,正挨着京郊大营,这会儿张颂铭正在巡视周围安全。张泽梢琢磨着要不要去一趟京郊大营,找找张爱卿……

这时候小喜子进来了,还有几个大力宫人跟在后头,往屏风后头的浴桶里装水,等温度调得差不多了,小喜子过来回复:“陛下,热水备好了。”

已经在陈福伺候下换了一身舒服的寝衣,张泽梢有点缓过劲儿了,让宫人们都出去。

张泽梢泡在水里,忽然感觉有一阵恍惚,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前一天的梦境……似乎是今年的春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脑海中的画面闪现着,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陛下不用担心。”

“有臣在,陛下不会出事的。”

“陛下!”

是颂颂。

画面里的鲜红刺痛了眼睛,张泽梢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来,他着急得往外头走,想去找人。

陈福听见动静立马进来,看见张泽梢还湿着头发就往外头走,连忙把人拦住,说道:“陛下,您头发还湿着,出去吹了风要头痛的。”

张泽梢低头一看,自己这一身的确不合适出去,连忙让陈福给自己换衣服。

“换狩猎的那套。”张泽梢看见陈福拿出来的衣服摇头,宽袍大袖的一看就是活动不便,此时想出去救人,那么换一身狩猎装要方便得多。

大梁流行的狩猎装,其窄袖设计是北面草原人服饰演化而来的。大梁开国之初,时不时受到北面草原人袭击,故而张家老祖宗立下了每年春猎的习惯,目的是让他们不忘武功,免得将来面对草原人无力抵抗。

不过自从张泽梢皇祖父开始,草原人就被打趴下了。

再到张泽梢父皇的时候,已经和草原人互通贸易了,京中一些赶流行的公子哥,贵小姐便从那时候就开始学着草原人打扮了。

如今将近二十年过去,就连皇帝本人的衣服也有了几样草原人元素的衣服。

以前张泽梢不理解,这样不会被草原人同化吗?

太后娘娘教他:“优秀的地方需要去学习,不用太在意这些,只要我们学会了之后,再反制回去,不管学多少,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大梁是天下间最强盛的国家,他们永远只有被我们融合的份儿。”

太后娘娘的话很有道理,张泽梢偶尔觉得太后娘娘的见识,若不是女子,完全可以封侯拜相。可惜这么和太后娘娘说完以后,太后娘娘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让张泽梢实在是弄不清自己母后的心思,要说太后娘娘垂帘,必然是有所图谋的,以前是皇帝年幼,太后必须要这么做。可早两年的时候,朝中上下让太后娘娘撤帘,闹到最后也没成——显然是太后也不愿意撤帘。

权利对于自己母后来说,究竟是重要还是不重要呢?

张泽梢不明白。

穿上窄袖的狩猎装,张泽梢带了一队人离开了营地,问清京郊大营方向之后,张泽梢打马过去,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保护皇帝的人。

正常来说,出宫的皇帝身边至少是明面有一个百人小队跟着,像出来狩猎的这种场合就更多了。张泽梢想的是,只要他带着这些保护自己的侍卫,再跟在张颂铭身边,那么不管梦里的危险来自何处,都不需要颂颂亲自面对。

朕真是个贴心的小猫咪~

不过等张泽梢的百人小队,碰见带着更多人巡视的张颂铭之后,张泽梢沉默了片刻……

京郊大营有十万人呢,朕究竟在想什么?粗略看过去,至少有上千人吧。

兴冲冲地想要英雄救美,结果发现对方实力更强,张泽梢想掉头就走,可看着朝自个儿走过来的颂颂,张泽梢没出息的脸红了。

颂颂可真好看啊。

穿铠甲的时候好帅啊。

朕要多吃一些饭,争取今年个头就蹿得比颂颂高一些!

张颂铭不知道小皇帝在想什么,只是看见他骑在马上傻乐,心里悄悄叹息,行礼过后先开口询问:“陛下,您过来做什么?”

“哦哦哦,朕,朕想出来溜达溜达,顺便打猎。”不好意思提自己是想来保护颂颂,张泽梢胡乱编了个理由。

张颂铭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是乱编的理由,但他以为皇帝陛下原本的理由是想来看自己——其实也和实际原因差不多了——张颂铭看着目光灼人的张泽梢,心脏毫不意外地漏跳了一下。

张颂铭从小皇帝年轻的脸上看出了热烈的感情,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张泽梢看向他的目光总是这样不带掩饰,炙热的感情,期待着随时给一点反馈。

“爱卿,你们继续巡查,不用管朕,朕就看看,在附近走走。”张泽梢觉得张颂铭应该不会同意自己跟在他身边,所以决定让巡视的队伍先走,他可以跟在后头——万一有什么问题,他就去帮忙!

不过出乎张泽梢预料的,张颂铭主动说要带张泽梢一起逛逛猎场,接着就去指挥京郊大营的士兵护在皇帝周围了。

张泽梢看看张颂铭跟自己一起呆在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阵势当中,十分安心。

如果在京城附近,皇家猎场,这种保护措施之下还能有人突破进来,给颂颂造成伤害,朕这个皇帝也是不要做了比较好!

没了可能出现的危险,张泽梢开始浮想联翩。

哎呀,现在像不像两个人一起出游?朕好像还没和颂颂一起单独出门玩过呢~嗯,周围的侍卫仆从都被张泽梢强行当成不存在了。

皇家猎场每年的风光都差不多,但张泽梢觉得今年的猎场特别好看!

张泽梢让侍从站得离自己远一些,又自己离张颂铭近了一些,两个人两匹马并排而走,只是普通的在山林中遛马都很开心。

“张爱卿,上次朕就想和你说来着,一直没找到机会说……”两个人骑马走了一阵,张泽梢忽然开口。不等张颂铭说话,张泽梢立马说:“张爱卿,你先别走,也别说话。这些话朕想了好久了呢,你要是走了,朕心里头还是要继续惦记着。”

本想岔开话题的张颂铭:“……”陛下为什么忽然变得料事如神起来?

“朕小时候就心悦于你了,可能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父皇说过想要求娶你。”

当时张泽梢在探花会说张颂铭更好看,想要求娶为皇妃,导致先帝也说张颂铭更好看,让他做状元是‘屈才’了……虽然都当成了童言无忌,但张颂铭因此被探花郎嫉妒了很久。

“所以父皇让你进宫教导朕读书的时候,朕特别开心,朕以为朕娶到了你。”

现在想想有点傻兮兮的,但张泽梢生出来以后就没见过皇子娶亲,有这种误会其实也很正常。

“朕登基的时候,曾经写过一道诏书,想要迎你做皇后来着……”

说到这里,张泽梢有点脸红,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幼稚,不过作为一个肤浅的,只看脸的皇帝陛下,张泽梢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哪里不对。

“那天生辰宴之后的事情,朕其实特别激动,朕以为你没有拒绝,也是因为心悦于我的……”

张泽梢说着,都忘记了要称呼自己为朕。

说到最后,张泽梢看向张颂铭,眼睛里闪着光:“爱卿,朕心悦于你不是说说而已。如果那天爱卿你也是醉酒,并不是心悦于朕,那么朕为强迫了你道歉!但是颂颂你要知道,可能朕不如先帝,但是朕是认真的!”

说完张泽梢勒住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就这么站在地上仰头看着张颂铭。

原先还在恍惚皇帝陛下怎么能和臣子道歉,但看见张泽梢下马,张颂铭立马跟着起来——皇帝陛下站着,断然没有臣子还坐在马上的道理——两人站在两匹马中间,张泽梢伸手拉住了张颂铭。

“颂颂,你是不是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张泽梢一想到这里就后悔,可是又觉得庆幸,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事,他绝对不会有勇气去戳开窗户纸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父皇。

“臣,臣没有生气。”张颂铭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要不然怎么对着一个人的表白就能窘迫成这样。

“那为什么不接受朕呢?”

在张泽梢看来心里有自己父皇的颂颂,应该不太难接受断袖之癖。张泽梢一步步逼近,明明比张颂铭要矮半个头,但这会儿的气场却硬生生地压过了张颂铭。

张泽梢问完之后,却有点害怕了——他担心颂颂会说出让他难过的回答。

好在张泽梢并没有得到回答,好吧,没有回答并不是好……只是因为问过之后,里三层,外三层的队伍一处出现了一阵骚动。张泽梢探头看过去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两只吊睛白额的老虎……

不知道是护卫人数太多,惊动了它们,还是这两只老虎的目标就是他们这群人,总之是在前面某处,老虎突然袭击了护卫。原本应该是一山不容二虎,但这两只老虎却互相配合,朝着被护在中心的张泽梢而来。

老虎来得极快,弓箭手并没有给它们造成什么伤害,直接扑过来的时候,人总是天生要怕几分的。也就是这个空档,原先还有百米远的老虎,已经冲到了张泽梢身边,分散在周围的护卫策马追赶在后头。

张泽梢还在慌神,张颂铭催着张泽梢上马了,他说:“陛下快上马!”

说话的功夫,原本守着张泽梢的护卫围了过来,挡在张泽梢和两只老虎方向的中间。这时候陈福也过来了,陈福说:“陛下快走,那大虫可不是好惹的。”

不管这两只老虎是人为还是意外,张泽梢心里都知道,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张泽梢拉着缰绳没有走,回头看的时候,情急之下甚至顾不上伪装,直接喊道:“颂颂——”

作者有话要说: 张泽梢:大胆表白,小心吃醋

张颂铭:真的把皇帝掰弯了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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