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为一个暴君的潜力

张泽梢今天会大着胆子摸手，其实也不是什么有预谋的事情，纯粹是想起昨天晚上的噩梦了。

宫外谣言四起，流言中的张泽梢有了点暴君潜力，这让张泽梢忽然很想弄清楚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赐死张爱卿，赐死的理由是什么？他们究竟是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走向了那样玉石俱焚的下场。

大约是张泽梢的愿望强烈，梦中话本子的剧情有了一点进展。

张泽梢在梦中见到了那个暴戾嗜杀的自己。

不是以前那种，一到自己的剧情就只有片段式的闪现回忆，这回是在一件屋子里，幽暗混黑的一间密室。

看环境分不清时辰，只有一盏蜡烛能判断时间推移，而他心爱的张爱卿被他用一条精致地锁链束缚在床上，张泽梢想上去救人，但是碰不到。

张泽梢看得心疼极了，那个纯粹在发泄的自己，既是嫉妒又是愤愤，他凭什么！张泽梢想去揍那个衣冠楚楚的自己……但张泽梢并不能对梦中人做什么，一拳落空，没有打到梦里的自己身上。

即便是这样，张泽梢不愿意醒过来，他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想守着自己的颂颂。

锁链在拉扯中哗哗作响，张颂铭没有反抗，只是用手扯着锁链，防止自己从床上掉下去。张泽梢在梦中看着，无数次想要把梦中的自己砍了，但总是无能为力。

好在梦中的自己没有留很久，等他离开之后，张泽梢才凑近了颂颂。

大约因为才已经受过不小的折磨，张颂铭的精神不是很好，目光颓靡，精神涣散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留恋。

张泽梢本来是心疼的，但看着被摧残之后的张爱卿，宛如风中摇曳的芙蓉，美丽得令人心动。张泽梢可耻地发现自己动心了。他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握着锁链的手上，修长的手腕与锁链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张泽梢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等张泽梢猛然从梦中惊醒，梦中的那双手仿佛还在眼前晃悠，张泽梢翻了个身，试图自己解决这份羞耻。

张泽梢目光逐渐聚焦，眼前只有明黄色的床幔上绣着金龙。

点点地回味，张泽梢无声地笑笑，颂颂为什么总能轻而易举的就撩到朕呢？

不过，那种事……

张泽梢摇摇头，他才不会做呢，爱一个人怎么能去伤害他。

现在的自己就够幸福了。

想到这里，张泽梢又摸了一把张颂铭的手，和梦里时候想的触感一样，唯一的不同则是活生生的颂颂，这双手比梦里温暖得多。

梦里是冰冷的……

梦里都是假的。

“陛下，您自重！”张颂铭终于从小皇帝的大胆调戏中回神，快速的抽回手，把手缩在身后，有点说不出话来。

“张爱卿，朕是真的心悦于你……”张泽梢说完，看着张颂铭的时候还有点紧张，不过紧张归紧张，松手是不能松的，重新拉了回来以后，感觉身心都满足了。

笑意盈盈的。

就像以前张泽梢笑起来的时候一样。

张颂铭紧张地左右看看，发现周围的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让张颂铭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尽失，微微松了口气。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皇帝，放在心里头疼爱的小梢儿，张颂铭耐着性子说：“陛下，您现在年纪还小，还不懂感情的事，男人要和女人在一起，才是阴阳调和的正理。”

张泽梢他小声地说：“张爱卿这么多年也没娶亲……”

这事儿在张泽梢心里头的十大未解之谜，能排得上前列。

张颂铭出身不低，相貌堂堂，个人也有本事，既不是留恋烟花女子的纨绔子弟，也不是天煞孤星命格没人敢嫁，但为什么会一直不娶亲呢？就连个绯闻对象都没有。只有一个一看就是领养来的义子……

可惜早年的事情张泽梢无处打听，就一直没机会知道。

“臣，臣的心中，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张颂铭说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张泽梢的时候，仿佛在透过小皇帝，看另一个人。

张泽梢微微一怔，想起了一件事——张颂铭是跟他父皇一起在宫里读过书的，准确来说，是张颂铭作为京中豪门子弟，进宫伴驾的。

当年自己父皇登基，据说也有定国公府的支持——虽然那时候的定国公还不是张颂铭，做出决定的肯定不是自家颂颂。

不过张颂铭却是在宫里长大的，跟自己父皇的交情绝对不浅……再想到父皇临终前，对张颂铭说，从此以后一切都托付给张颂铭，交给别人父皇还不放心。

八年前的张颂铭也才二十出头，哪怕家世显赫，名声极好，但也是凭借着自己父皇临终前的一番嘱托，才做了辅政大臣之首。能得如此信任，可见一斑。

张泽梢想了想，将心比心，要是自己不小心驾崩，这江山交给谁都不放心，唯有自己心上人……

于是不管怎么看这关系，都让张泽梢觉得非同寻常。

张泽梢松开了手，暗自嘀咕，自己父皇哪里好了。又老，后宫又多，哪里比得上自己年轻漂亮。张泽梢的相貌遗传自现在的太后，作为改善皇家基因选秀而来的女子，太后娘娘的样貌是其中佼佼者。相较之下，先帝就比儿子要差一些了。

要朕是颂颂，肯定选朕，不选父皇。

年下可爱小奶狗不香吗？会撒娇的小猫咪不可爱吗？

可话又说回来，毕竟死掉的白月光，才是真正的白月光。活着的人总是比不过已经死去的，尤其是死的久了，脑子里肯定都只剩下对方的好……

等等，那不是朕永远比不上父皇了！

张泽梢顿时被自己的脑补气到了。哀怨地抬头看屋顶，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朕这个可怜的小猫咪？

张颂铭却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说江山社稷重要的时候，皇帝陛下会这番表情。

只能说君心难测，今上终于有了些许先帝的威仪了啊。想到这里，张颂铭忍不住欣慰起来，他对小皇帝说：“陛下，您也应当效仿先帝，以江山社稷为重才是……”

张泽梢：“……”

皇帝陛下目光哀怨悠长地看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真是，恨不得把颂颂锁在宫里，困在床上，让颂颂这张嘴再也说不出这种气人的话来。接着，张泽梢忽然就理解了梦中的自己为什么那样做了。

有时候是真的气人。弄清楚先前的疑问，但张泽梢却不怎么提得起精神来。

虽然心里头想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或者实践一下梦里的行为锁链play，但张泽梢还是什么都没做。一本正经的留了张颂铭用膳，一边吩咐陈福挑选喜欢的送过去，把人原样送出宫以后，张泽梢长舒一口气。

如果颂颂继续留在宫里，他实在要怀疑自己会不会继续追问先帝和颂颂的关系……

……

张泽梢表白无果之后好些天，都过得有些颓靡，不过却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了。张泽梢想的是，将来总有机会的，日子还长，自己老子死都死了，大不了下次祭祖的时候，多给老子烧两炷香，求父皇保佑一下他儿子。

哦……如果是保佑儿子，父皇还不一定甘心来着。

皇家秘辛的事情，其实张泽梢自己也不确定。早几年的时候，正值叛逆期，又遇到摄政王挑拨离间，让张泽梢误以为张颂铭是那想要篡夺江山的佞臣。原本事实都听张颂铭的话的小皇帝中二之魂上身，纵向砍了张颂铭夺回皇权，当个实权派的皇帝。

但张泽梢一动，太后娘娘就出手收拾他。

这让张泽梢一度不敢和张颂铭闹事，整日扮乖，扮听话，毕竟太后娘娘收拾儿子的手段花样迭出，张泽梢根本不是对手。因为太后娘娘总是维护张颂铭，张泽梢还曾经怀疑过太后娘娘和张颂铭有一腿。

不过嘛，后来张泽梢就发现，其实是张颂铭握着太后娘娘的小辫子。

“嘁——”张泽梢想到他推测出来的事情，忍不住有点烦躁，太后娘娘的确是胆大妄为又手腕不弱。

张泽梢叹着气，放下手中批奏折的毛笔，揉了揉手腕子。

眼睛从书案放到远处，最近张爱卿送来的折子在不断地加压。刚开始时候还是请安折子，鸡毛蒜皮小事儿居多，现在不过十来天功夫，就多了不少朝堂大事。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就是些需要下决断的事情而已。

张泽梢试探性的批复了几样，发现张爱卿真的下令按照他的批示来做，这让张泽梢欣喜之余，身上的压力骤增。

面对这些多出的奏折，张泽梢谨慎许多，也有些吃不消……毕竟对外来说，张泽梢只有二十本奏折要批，所以御书房的先生依然每天在布置功课，弓马骑射的课程也不能落下。

张泽梢原先以为张爱卿是怕自己太闲了去调戏他，结果张泽梢逐渐发现，是另一种坏结果。张颂铭的态度并不是想给他找事情做，而是想要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教给自己，就要溜之大吉的样子……

张泽梢感觉手腕恢复了些，又继续拿起毛笔，开始对着奏折写应对措施。

哼，想走，朕都没有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