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朕乖巧懂事

张泽梢看着软绵绵倒在自己怀里的张颂铭，起初还有些奇怪，怎么颂颂今天主动投怀送抱了来着？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是昏迷了……

正常昏迷人不会这么烫。

张泽梢慌里慌张地喊侍卫过来看，张泽梢让人把张颂铭搬到他铺好的干草上头，有些担忧的开始检查。

侍卫平日里就是刀剑里混的，很快就发现了张颂铭肩膀上，有老长一道口子，不是很深，但可以看得出，刀很锋利。不知道怎么伤到的，不过张颂铭昏倒，八成跟着道伤口有关——不外乎就是伤口感染，发炎导致的高热。

侍卫丙说：“可能是刀伤。”

侍卫丁说：“不太像宫里配的刀。”

两个侍卫互相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不妥。按照先前的情况，陛下他们应该只是碰见了两只老虎袭击，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宫里跟出来的，另一部分则是张颂铭自己手底下的兵。

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伤到张颂铭？

所以在场的人有第三方，得出这个结论轻而易举。但深思一下，又或者的确只有两方，但对方不知道怎么办到的，他们把老虎变成了他们的同伙！

这样的话，他们今天晚上该不该回去营地报信？两个侍卫觉得自己到了飞黄腾达的关键时刻。

这场突然到来的大雨，把他们往来的痕迹都抹掉了，这种天气假设存在的第三方也不太可能会冒雨寻找。

如果猎场营地是皇帝自己人，他们回去报信就是救了皇帝；如果猎场营地是第三方的人，他们回去报信就面临忠君还是性命的选择。

侍卫们的纠结，张泽梢不愿意去想，他只惦记眼前昏迷这人。

张泽梢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张泽梢想摸摸伤口，但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有点想哭，但是他知道，这种时候下头的侍卫还要看自己，如果他倒下，他们就都完了。

张泽梢强撑着指挥，让侍卫给他找来药膏。

侍卫们的马匹上都有基本的伤药，侍卫丙很快取来药膏，只有一个小瓶子，花了他二十两银子，也是他们这些人中最贵的一瓶。

递给皇帝之后，侍卫丙看着小皇帝抖着手拧了好几次，都没把瓶塞取下来。在第三次掉到地上之后，侍卫丙正要开口说，让他来的时候，小皇帝终于把药膏打开了。

张泽梢倒了一点出来，凝如油脂的伤药落在小皇帝手中，细长的手指轻轻涂在张颂铭的伤口处。等全部弄完，张泽梢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可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热，反而有点冷。

张泽梢有点害怕，他怕张颂铭跟他父皇一样，就这么死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伤药涂完，张泽梢随手将瓶子丢到一边，让侍卫们把火堆烧得再旺一些。

侍卫丙看着几乎倒空的瓶子，心疼的要命，但是皇帝陛下这个样子，他也不敢开口问，皇帝陛下会不会赔给他。

抹完药之后，张泽梢问侍卫，现在要怎么做？

侍卫丙说：“国公爷这样发热不太行，得捂一捂发发汗。”

侍卫丁说：“热度不降下来会烧坏脑子的，得先降降温。”

侍卫们不是太医也不是郎中，争执不下，最后又来问张泽梢，让他做决定。

张泽梢想了想自己母后以前是怎么照顾生病的自己，便让他们先烧热水，然后弄个毛巾来，准备给张颂铭擦擦身子。嗯，在准备好把侍卫们赶出去，脱张颂铭衣服的时候，张泽梢发誓，他真的没有多想，真的只是救人。

……

张颂铭浑身发热，昏迷中觉得什么东西在身上游走，在张泽梢挪开手之后，忍不住出手抓住了这让人感觉舒服的东西。

张泽梢被张颂铭抓住，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

忙活了大半夜，张颂铭总算是有点意识了。

张泽梢欣喜的继续干活。

……

第二天清晨，雨夜过后林中鸟鸣，空气泛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张颂铭被鸟鸣唤醒，睁眼的时候，感觉身上压着什么。微微抬起脖子，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张颂铭心中一片柔软，他伸手想摸摸张泽梢的头发。

不过是微微动作，张泽梢就醒了过来。

睡眼朦胧的张泽梢看见伸手的张颂铭，下意识的乖巧蹭了蹭手心，嗯，很主动！

“颂颂，你醒啦。”张泽梢笑眯眯的。

“嗯……”张颂铭没有去纠结称呼，目光落在了张泽梢的手上。原本保养得极好，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此时却有些泛红掉皮，像是被烫过一样。

张泽梢注意到对方视线，悄悄把手缩了缩，又对张颂铭笑笑：“颂颂，你醒了可太好了，咱们快回去吧。”

原本只是靠着一股劲儿撑着，张泽梢说完这话，直挺挺地就朝后倒去。

张颂铭：“！！！”

一晚上过去，两人的角色调换，受伤的张颂铭没事了。他的伤看着吓人，而且侍卫丙二十两也没白花，的确是能救命的药。张颂铭睡了一夜就好了。

而张泽梢，大概从小养尊处优，昨天受了惊吓，又一晚上没休息好，可能要再加上雨夜受寒，他这是真的病了。张泽梢是直接昏迷着回宫的，期间醒过来一次，喊得都是张颂铭。

回宫之后太医们会诊，发现皇帝陛下高热不退，人都快烧糊涂了，等太医们确定好药方之后，发现张泽梢手上的痕迹，又给了一瓶抹手的药膏。

许院判把药膏递给定国公，叮嘱定国公要怎么抹药，然后就带着手下人走了。

走出皇帝寝宫，新来宫里侍候的王太医奇怪询问：“咱们不把药膏抹好再走吗？陛下的烫伤看着有点严重呢。”

许院判严肃地说：“你不懂。”

王太医疑惑，他都是太医了，还能不如定国公懂医理吗？

许院判看他这表情，心说你就是不懂，宫里的药膏都是好东西，只要抹了就能好。而你这个太医给陛下抹，跟定国公给陛下抹能一样？

张颂铭守在床前，按照太医的叮嘱给小皇帝抹药膏，看着这烫伤掉皮的手，张颂铭一阵阵心疼，揪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儿。而小皇帝躺在空荡荡的龙床上，不见平日里龙精虎猛的样子，此时弱得跟只猫儿似得，嘴里低低地发出声音，凑近了才能听见呢喃。

略微沙哑的声音听得人心疼，而听懂内容的张颂铭精神恍惚，小皇帝迷迷糊糊中，喊的是：“颂颂危险！”

张颂铭记起，昨天两只老虎过来的时候，他身后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一刀。面对老虎的时候他忽然受伤，老虎其实已经注意到他的血腥气了。

但这时候张泽梢过来了，骑着他的御马跑过来。

只是少年人的身板，但却生出无穷的力气，拉走了自己，算得上是小皇帝救了自己——明明先前小皇帝已经走了来着。

张颂铭心里头一阵阵被小皇帝的呢喃敲打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被他带走了。张颂铭握着小皇帝的手，跪坐在床榻边上，盯着小皇帝的目光更加恍惚了。

这样的小皇帝，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他。明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树梢儿，明明怕他受到伤害，自己怎么就让他成这幅样子了？

张颂铭自责内疚的情绪上头，想到张泽梢对自己的情，张颂铭微微叹了口气。

这辈子……

你这样对我，今后我还能对谁心动？

张颂铭感觉自己恐怕是真的栽在这皇家两父子身上了，先帝让他懂了什么是志同道合，什么是理想未来。

陛下……陛下让他懂了什么是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张泽梢：朕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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