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年被钱婆婆略显尖利的笑声吓了一跳，卖药郎依然神色平静地喝着花茶。

因为钱婆婆刚刚说话时语调明明很平和，就像一个普普通通，会在小院子摆上一张实木摇椅，再在膝头盖着小毛毯晒太阳的慈祥老奶奶，神宫司冬弥被吓到后还不禁举手提问：“魔女学校是不是专门培训过所有学生的笑声？不达到‘一听这笑声就知道是职业魔女’标准就不给毕业？”

钱婆婆笑眯眯地逗他：“是啊，我当年还是优秀毕业生，你要看我的证书吗？”

黑发少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要给小白讲童话故事的，不能一提到魔女就想她当初学业水平怎么样，要保持好魔女的神秘感。”

嘴上说着不用了他不想太过了解魔女，他还是追问了一句：“——学校里有魔法少男吗？”

他单手支着下巴，又有一点羡慕：“我还没上过学，听说是有很多同龄人一起玩的，我在论坛上看见过其他审神者同事谈论学校的事情，他们都很怀念的样子。”

钱婆婆再次哈哈大笑：“也许其他世界真的有魔女学校吧，这里的魔女大多数是家族式教育，我和我妹妹都是从我妈妈那里学的法术。”

“汤婆婆吗？”这两位婆婆实在长得太像了，叫人看见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们不止是亲姐妹，还是同卵双胞胎姐妹。

神宫司冬弥由衷称赞道：“你们姐妹两个人都很好，人们不应该对魔女抱有刻板形象，我会帮你们多多宣传的。”

钱婆婆怀疑这少年刚刚被她的笑声吓到了，现在是在讽刺她。

但黑发少年目光十分真诚，似乎是发自内心这样认为，她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了，你是唯一一个夸我妹妹人很好的。”

神宫司冬弥理解地点头：“嗯，我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汤婆婆的一些传闻，但是我想要租借店面时，她也没有提任何过线的要求，非常痛快地把地理位置最好的店面租给我了呀。”

钱婆婆笑得脸上褶皱里都写满了意味深长：“所以我才说，原来如此。你和她签合约时，写了自己的本名，对吗？”

妖怪对涉及到名字的事情是非常敏感的，神宫司冬弥也不免坐直了身体：“是的。可是我能感觉到，汤婆婆拿到我的名字后也没有对我做什么……”

“因为她打不过你。”钱婆婆没有给自己亲妹妹留面子，“而且你身上有很多付丧神的味道，其中一部分还见过血。”

哦，神宫司冬弥懂了，这就是说汤婆婆不管是想单挑，还是想群殴都打不过他。

钱婆婆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你想过为什么汤屋里有那么多汤女和蛙人吗？”

似乎是长时间独自居住在远离汤屋的偏远小屋里，太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钱婆婆的声音已经略微有些沙哑，桌上的油灯也明明灭灭闪烁起来，原本大开的门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忽然“啪”一声大力合上了。

在这个氛围下，白龙隐隐对这个话题感到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之前被他下意识忽略的古怪之处即将浮现出来。

“汤屋每天都生意很好，不雇佣那么多员工应该忙不过来吧。”神宫司冬弥说，“汤婆婆既然那么爱钱，肯定不会眼睁睁放过赚钱的机会，她继续招聘员工我也不会奇怪的。”

他丝毫不受影响，还畅想了一番：“等我的店也有汤屋那样的规模，不，扩建到三层楼的时候，或许我就会聘用其他本丸的刀剑了。”

钱婆婆叹气，问道：“他们长得相像吗？”

白龙知道自己现在是人形，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鬃毛和鳞片全都要立起来了。

像，怎么不像？

他从下船就跟着神宫司冬弥，一路跟到汤屋里，周围来来往往的汤女和蛙人非常多，他也不是没疑惑过怎么这些人长得这么像。

不过白龙原先以为是自己对人类脸盲，他们又都穿着汤屋的员工制服，而且他主要注意力一直在黑发少年身上。

这很容易，即使在众人之中，黑发少年也能轻而易举掠取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有再多诡异的地方，也被掩盖在了少年的存在之下。

可这时候钱婆婆骤然点破，白龙忍不住凑到神宫司冬弥耳边：“那些汤女和蛙人，确实长得都一样。”

神宫司冬弥眼睛一亮：“对啊！雇用员工还需要开工资，差使傀儡连这笔钱都能省下来了！”

“这批傀儡质量挺高的，活动自如一点也不僵硬，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他一边回想一边评价道，“小玲比其他汤女好看，是第二批试点傀儡吗？”

钱婆婆终于明白，“循循善诱”在这少年身上是不管用的。

钱婆婆道：“那些不是你口中的傀儡，都是活生生的妖。”她顿了顿，改口，“和人。”

神宫司冬弥皱皱眉，唇角微扬的弧度也压平了，神色严肃许多：“是汤婆婆夺走了他们的名字？”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还太小啦，不知道‘贪婪’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钱婆婆很平静，不过神宫司冬弥怀疑她在暗指汤婆婆，“他们原先也像你一样，轻易交出了名字，和她签订了合约。大多数人想从她那里得到钱，有些人想从她那里得到更罕见的东西，比如强大的能力。

“然后她取走了他们的名字，也就取走了他们的记忆。没有记忆的人，就没有来处，又没有归宿。不需要等太久，大概三五年，就会成为你们现在看到的那些汤女和蛙人。”

钱婆婆对贪婪的人或者妖怪也没有多少同情，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在汤屋泡药浴时，吃过里面的肉食吗？”

神宫司冬弥摇摇头：“我把汤屋外面美食一条街的店面都吃了一遍，准备下次去泡汤的时候，再试试里面的食物。”

钱婆婆语气平淡：“哦？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人的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大量私设√

冬弥：你们姐妹两个人都很好！

钱婆婆：我怀疑他在讽刺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钱婆婆：你不知道“贪婪”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冬弥：我怀疑她在讽刺汤婆婆，但是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