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少年一副人渣又不会在脸上刻上人渣的表情，听着金木的我本纯良，眼神是一言难尽。

绯世见金木吃瘪，忙帮腔道：“我们为了蓬莱飞舟而来，需要去妖市找百目鬼，自然不会对鲛人做什么，你多虑了。”

鲛人少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才道：“妖市的船资并不便宜，除非你能给我一件西昆仑的宝物。我可看过你们人写的《穆天子传》这些书籍，你们手上有西王母国的白玉环吗？或者镇守西昆仑的开明兽的毛发也行。”

很遗憾，都没有。

金木奇怪道：“为什么要西王母国的东西？我用患[雨工他们爹]的血肉不行吗？”

鲛人少年吃惊道：“你有患的血肉？”他用人耳接收不到的声波嘀嘀咕咕半天才同意：“好吧，可以。”

金木与鲛人少年交易了后，鲛人少年又用一种特殊的声调哼唱起来。

没过多久，一只庞然大物从海里浮出。近了才看清那是只青灰色的大鱼。

绯世看着那庞然大物问道：“这是鲲？”鲛人少年摇头：“它叫鲸，或许是鲲鹏的后代。我没见过鲲。蓬莱飞舟是靠它飞起来的。”

金木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他似乎认出了面前的大鱼。蓝鲸？它要怎么飞？靠喷水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靠噗噗噗上天？

金木还没缓过神，就看见鲛人少年开始使劲揉眼睛。

“有没有悲剧故事让我哭一下？现做鲛珠太难了。”鲛人少年揉着眼睛说。

“金榜题名时，改朝换代了。洞房花烛夜，新娘怀着仇人的孩子。幼年孤儿，中年丧偶，晚年丧子惨不惨？”金木绞尽脑汁才想了几个，然而鲛人少年并没有哭出来。

“你是魔鬼吗？”鲛人少年忍不住道。

少年话音刚落，黄九郎已经一拳挥了过去。少年立时被打哭了。

收拳的九郎淡淡道：“简单一点，快乐多了。”

绯世背对着他们站着，并没有看见鲛人少年的泪如泉涌，兀自唱着《四面楚歌》：“离家十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孤房……勿守空营兮粮道已绝，指日擒羽兮玉石俱伤。”

鲛人少年哭得更悲伤了：“太难听了！求你别唱了！”

他虽然哭着却没忘把鲛珠收集起来递给众人道：“待会儿水流冲击很厉害，鲛珠可避水，也是进出妖市的凭证。”

似乎是做完了准备工作，鲛人少年托住脖子上那枚形似龙舟的珠贝，轻轻吹了一口气。

只见那枚珠贝顷刻间变大，大到足够乘载四人后就不再变大。

鲛人少年将珠贝送到海面上后就招呼众人上船，还特意叮嘱道：“妖市的东西真假难辨，别做了冤大头。”

说完这句，鲛人少年又对着那只鲸哼唱起来。鲸在海中翻了个身，一道冲天水柱就从它脊背上喷了出来。鲛人少年忙操纵着珠贝飞向水柱当中。

珠贝上坐着的众人，除九郎和鲛人少年之外，绯世和金木已经呆住了，只是不忘攥紧手里的鲛珠。

一进水柱，水雾就遮挡了一切，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几刻钟，水雾散开，眼前已经不是海面和鲸，而是一处繁华街市，悉如人间闹市，行者如织，却不知是妖是鬼。

他们从珠贝上下去，鲛人少年也不跟着他们进去，只在街市外等着他们回程。

绯世等人环顾四周发现街市前有块巨大的功德牌坊，也不知道是谁立的。

过牌坊的时候，还有“人”查验他们手中的鲛珠。真正进了妖市，九郎便带着两人直奔百目鬼所在的青垣坊，听说那女妖在那里摆摊出售她曾经持有的各种眼睛。

从街市牌坊到青垣坊似乎也不算远，远远就看见全身长满眼睛的百目鬼女妖兜售摊位上的眼睛。有些眼睛装在盒子里，有些则大咧咧摆在外面。

百目鬼也发现了他们，热情地招呼道：“狐九郎？还有你们，天上的星宿，来看看我的眼睛吗？”

绯世几人正要过去的时候，一只身形似蛇，长着四只翅膀、六只眼睛和三只脚。鸣叫像在叫酸与的怪鸟靠近了百目鬼，似乎对她兜售的眼睛很感兴趣。

“我叫酸与，运气不好碰上个除妖师，他弄坏了我的一只眼睛。所以，我来找你换眼睛。”酸与说。

百目鬼很热情地介绍道：“我收集了98只眼睛后也遇上一个不知好歹的和尚，他想阻拦我收集一百只眼睛呢。小酸与，你想要龙眼，蛇目还是美人瞳？”

酸与不假思索：“美人瞳！因为我出现在哪儿，哪里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他们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也许美人瞳能让我的眼睛更好看。”

金木听着酸与这话，心里又是一紧，噩梦缠身，被人锯开双肋已经很恐怖了。

等着酸与和百目鬼交易完毕，直到酸与走远，绯世几人才过去。

金木直说了自己的情况，希望百目鬼能指点噩梦的线索。

百目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是好事呢。对我来说觉得是好事，奇闻呀奇闻，有趣呐有趣。这是我偶然捡到的蚕丛目，虽然不是真的眼睛，只是一枚玉蚕改雕的眼睛，但是真的好看呢，送给你，多谢你让我看到这样的奇闻。”

百目鬼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往东走，紫气东来，会有好运哦。”

离开了青垣坊不远，九郎才提醒金木道：“玉蚕一般是古墓里的陪葬玉，活人还是不要放在身上好。”

绯世蹙眉：“你这刁滑狐狸刚才不说是怕得罪百目鬼吗？”九郎耸肩，毕竟百目鬼的能力很可怕呀。

大约是为了挽回自己刚才的刁滑，九郎又道：“我大概知道百目鬼说的紫气东来是什么了。蜀王殿下请往右看。”

金木顺着九郎所指看去，就发现一株青铜神树，其上锻造了栩栩如生的枝叶、花卉、果实、飞禽、走兽、悬龙、神铃等。

九郎笑道：“都广之野，有一种树木，形状像牛，一拉就剥落下树皮，样子像冠帽上缨带、黄色蛇皮。它的叶子像罗网，果实像栾树结的果实，树干像刺榆，名称是建木。众神靠它往来天界人间。你看这青铜神树像不像建木？”

金木不以为然：“即便它是建木的仿制品，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九郎定定看着他道：“不是谁都有机缘吃下吕翁的小汤圆，或许建木之上是蜀王您的归处。作为蜀王您也该去看看您的封地了，比如蚕丛目，比如青铜神树。”

九郎说的没错，金木确实很想买下青铜神树，即使它只是从大青铜神树上取下的一截枝桠，还是建木的仿制品。

既然想要，金木并不打算亏待自己，果断与摊主达成交易，买下了青铜神树。

不久，金木又被一只装在笼子里的小兽吸引。那是一只头顶一圈白毛的猫咪，它身上的毛色像野山猫，看起来很乖，可爱想养。

金木正想先逗逗它，就听见绯世慢悠悠开口：“养我一个还不够吗？”

那语气仿佛是除了我，你不许抱别的猫。

金木只觉得头皮发紧：“狸奴，你和只小兽置气？”绯世酸道：“有我这个狸奴还不够？你还想养别的狸奴？”

完全不一样吧，你虽然叫狸奴，可你是个人吧。金木腹诽。

“你喜欢狸奴？”绯世目光灼灼地看着金木，等着他回答。

金木：“……”这要怎么回答？

九郎闷笑：“我猜蜀王喜欢兽型的狸奴，至于人型的那个……”

绯世看着九郎微笑：“黄爱卿，你接着说。”

九郎：“……”陛下您都黄爱卿了，本狐好不容易在王府做幕僚，还不想死，特别是腰斩弃市，砍头凌迟。

九郎未行冠礼，年纪小也没取名字。一朝修炼化形就去考了科举，不耐烦去翰林院混资历，就先在王府做了幕僚。不客气地说，他还想试试封侯拜相呢，并不想得罪皇帝。

金木看着沉默是金的九郎，只好先给绯世顺毛。

“都喜欢。”金木说。

绯世撇嘴：“你的表情好勉强。”没过多久，话锋一转道：“但我喜欢，勉强也好，心甘情愿也好，我都喜欢。撵走也不放手。能不能只有一只狸奴，不用盐也不用鱼来聘，狸奴自己上门。”

时下讲究把狸奴[猫儿]当个伴来聘，聘礼就是盐巴和鱼。绯世这是借着这档子事直接表明心迹了，要回应了。

金木看着执拗的绯世笑了：“没有盐也没有鱼……”

金木想着这蜀王爵位是绯世给的，王府是绯世给的，俸禄是他给的，就连义父义母和身份都是他给的。到头来，金木能给绯世的唯有一片真心了。正想说，又被绯世抢了话头。

绯世道：“狸奴以真心为聘，那朕以江山为聘如何？”狸奴是他，天子是他，这天下的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兜售小兽的摊主怒道：“没钱，鬼都不聘给你们！还买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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