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你要的题字。”

范闲回到家里,反手扔给范思辙一个卷轴,范思辙赶忙接过:只见轴上洋洋洒洒落下四个大字:

“澹泊书局”

“好好好!妙极妙极!哥!不知这是哪位娘娘题的字啊!”

“我跟二殿下提了一嘴,但东西是东宫送来的。”范闲耸肩,“你要乐意的话说是太子题的估计也没问题。”

“诶呀!还是哥哥有排面!竟能得太子殿下墨宝!那咱们这书局,还不得开的是盆满钵满,盈利四方啊!”

乐的发癫的范思辙抱着他的宝贝题字开开心心的去找了工匠。

北齐战事大胜。

范闲被李承乾指派做北齐谈判副使,鸿胪寺少卿辛其物自以为这位小范大人是太子殿下看重的新秀,一应事宜皆照顾妥当,换句话说,范协律郎基本上没动一次嘴,愣是坐着看完了这场谈判闹剧,到了还领了功劳。

可真算得上是剑拔弩张,舌战群儒。

辛大人的舌头都快吐到对面北齐使臣的脸上了。

不过本着弱国无外交这一横亘古今的基本外交原理,纵使北齐手握言冰云是南庆鉴查院派往北齐的暗探这样的谈判筹码,也未能讨要回庆国攻占齐国的寸土之地。不过庆国还是答应了北齐,释放肖恩司理理回庆国,换回言冰云。

结果也算周全。

就是不知,究竟是谁出卖了小言大人。

“朕瞧着最近,你和承乾走的还挺近?”

在太子那里撞了个毕恭毕敬的软钉子的庆帝终于选择换个人来问话,李承泽自然不会如李承乾一样,一言不合就拿脑门去砸御书房的地砖。李承泽细品了品这话中深意,“儿臣也觉得自己与太子近日颇有缘分。”

“缘分?”

“当日靖王府诗会,儿臣受靖王世子李弘成相邀赴会,不想弘成还邀了太子;醉仙居,儿臣本只是想见见诗才斐然的范协律,结果太子或是得了风声,也前来要与范闲饮酒论文。结果范闲那厮觉得处在儿臣与太子中间尴尬,没说几句就跑的不见了踪影,儿臣只好与太子在醉仙居叙话。”

“京都府一遭,是朕的旨意。可朕不太明白的是,你前两日去东宫,是干什么去了?”

“哦,太子遭人挟持,儿臣前去护驾,把太子送回了东宫。”

“遭人挟持?”“婉儿郡主临时起意,邀太子前往城郊踏青,结果被不长眼的相府护卫当做了歹人,是个误会,儿臣也已斥责了林相府上主事的师爷。”

“林相无意挟持了太子……太子几次三番的被人刺杀要挟,他这是不是也太不经事了些?”

“太子身边确实没什么高手,那日又是出游,想来……没带侍卫?”

“他身边没有高手,那是他的平庸,你一个皇子门下都能拢来谢必安那样的高手,他为何就没这个能耐。”

“太子并不平庸。”

四下无人,李承泽实在觉得没必要和庆帝遮遮掩掩,“太子是何心性,是何手段,父皇比儿臣更加了解。”

“朕以为不然。”庆帝刻意笑着摆手,绕到书架后面去,“你既然都能和他密谈到东宫的寝宫里去,那应该还是你更了解他。”

李承泽倏地抬起头来。

“你们两个,心里究竟打了什么样的算盘,不妨说给朕听听。”

“儿臣与太子……近日确实说了许多话,交谈言语之间,颇有投契之处。”

李承泽放在身前的双手细不可查的抖了起来。

“说下去。”

寝宫,这到底是个试探,还是庆帝已然知道了什么。

自不能不打自招,李承泽想着,于是又是一拜,“那日护送承乾回东宫,与他在路上,想起了一桩小事。婉儿与范闲所游的那片京郊树林,倒是从前儿臣与承乾去过的地方。”

“然后呢?”

“儿臣忆起此事来,于是和承乾谈了谈儿时旧忆,一时心下觉暖,故而送承乾入了东宫后,又与他多说了两句。”

“谈儿时旧忆。”庆帝颔首,“能谈到牛栏街,林珙,还有四顾剑?”

……害!

感情闹了半天父皇就听到了个这呀!

幸好有书柜拦着,庆帝看不见李承泽几乎是一瞬间放松下来的身影。“林相派府中侍卫去京郊,本有试探范闲武功之意,谁料想挟持了太子。太子回想此事,觉得林相可能还是怀疑林珙京郊被杀是范闲所为,故而又与儿臣说了两句。”

“林相怀疑范闲,这个老狐狸……”庆帝冷笑,“既然如此,你和太子之间关于林珙的误会,也算是解开了?”

“是。”

老父亲想了想,终还是没有问过李承泽那句叫太子嫁给他“玩笑话”,只当那不过是李承泽死不要脸的挑衅——那日宫典也说,“太子并未恼怒,只是一笑置之”,想来是李承乾压根就没搭理李承泽的玩笑。

可实际的真相却是宫典宫大统领压根没敢把太子叫二殿下有胆就去提亲的话说出口,一则是怕陛下一怒之下天威难抑,二则便是太难堪了……

“那你们是打算尽释前嫌呀,还是另有主张?”

“儿臣与太子素无前嫌一说,朝堂上偶有争辩,也都是为庆国基业着想。”终于回到了李承泽会答的题目上,李承泽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儿臣与太子,自当一如既往,为父皇与庆国效鞍马之劳。”

“好。”

得了这“一如既往”四个字,老父亲也算是解了一桩心事。只要李承泽这句话能做准,那么这庆国朝堂天下,就仍旧是他掌中的珍珑棋局。

与北齐谈判了结,庆帝设宴祈年殿,虽只是宴请北齐使团与鸿胪寺,李承乾与李承泽却都还是去赴了宴。

明面上只说,是为了瞻仰如今文坛大家庄墨韩的风采。知道是顿吃不饱的饭,李承泽故意在赴宴前狂吃了一顿火锅,然而太子殿下不如他潇洒,换了仪服之后就在东宫门口立了一个时辰,生怕衣服上起了褶皱。

“你就说这到底是强迫症还是做作啊?”

“我觉得这是可爱。”

在宫门外闻听此事忍不住跟李承泽吐槽的范闲一愣,却只见李承泽含笑走开。回过神来的范协律在原地朝着李承泽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还没个心上人是怎么着!

“你就说这筵席,二皇子和太子殿下干嘛来了?”太子的忠心门下辛其物在一旁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进了祈年殿的小范大人四处张望,先是朝着座上那二位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撞上了太子的天生良将郭保坤。

范闲自是被这厮吓了一跳,李承乾也不明所以,李承泽以为是李承乾的安排,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

“太子殿下,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啊?”

“那我怎么知道?”李承乾匪夷所思的转过头来,“我最近什么动向,你难道心里没数,哪里有时间见他?”

“是是是,忘了忘了。”李承泽连忙拍脑门认错,“诶,说起来不过是顿便饭,姑姑怎么也来了?”

“……这我又怎么知道!”

“行。” 李承泽拱手,“诶,庄墨韩到了。”

只道是北齐大家庄墨韩已至,那么就离开宴不远了。二人端端正正摆好姿态,等待庆帝到来,携百官俯首叩拜。

“都起来吧。”“谢陛下。”

“父皇。”李承泽起身上奏,“我庆国与北齐,酣战日久,今日重得安宁,儿臣与太子殿下倍感欣慰。今日,特与太子备下舞乐,以作助兴。”

“哦?”

庆帝本以为李承泽只不过是走个流程唱赞祝歌,却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一茬,座下的范闲也是神色一动:哟,这是来兑现赌约了?

“儿臣前日,于城南一家名位澹泊的书局小坐,据说书局牌字乃是太子亲题,儿臣有意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雅致宝地,能得太子殿下青睐。”

可实际上是范闲找李承泽,想问问淑贵妃有没有兴趣帮这个忙,结果李承泽反手就把好差事卖给了李承乾。李承乾无意理睬他的日常挖坑,只是回头瞟了一眼范闲——果不其然,一副标准的看戏姿势。

因为李云睿与郭保坤的连番出现,他总觉得范闲今天这顿饭不会吃的太轻松。

“儿臣在书局中,偶得剑谱一本,自绝精妙,只苦无人能伴儿臣随谱共舞,神思之间,忽忆起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丰神俊朗,身形柔捷,自是儿臣心中不二人选。儿臣立即修书于东宫,太子殿下也是欣然应允,由此,儿臣与太子殿下加急赶练,只为今日宴上能为父皇助兴!”

李承泽说罢回头望了眼李承乾,李承乾回过神来,赶紧附和称是。

鼓乐备好,李承泽携李承乾起身,二人持剑而立。

李承泽回头示意乐官,乐官会意,乐声渐起,二人俱又望了眼对方,继而抬剑相向。

“二殿下。”范闲逮着李承泽走过他身边的空档低声提醒了一句,“舞剑可不算跳舞啊。”

“那你还想怎么着?”

眼看着李承泽一反手就有可能把剑梢刺在自己鼻梁上,范闲选择先闭嘴。

太子与二皇子舞剑,莫说是北齐使团,就连这在场的礼部与鸿胪寺官员,甚至是台上落座的那一位陛下一位长公主,也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二位殿下起初不过是踱步而望,待鼓点骤急时,忽见剑光飞转,二人扬袖出剑,场面顿时纷呈。

李承泽衣着紫袍,起落间袖翻紫电,手转青霜;李承乾身覆华服,举止皆宜成雅态,和曲神扬。

庆帝坐在高台上,只见他两个儿子旋转翻飞的身影,倒是范闲,看着这二位手腕翻转身形灵动眉眼传情如鸾鸟在灵岩神巘上下飞翔的模样,不禁乐得上头,欣然饮下一白酒,继而趁兴高唱: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

乐声渐罢,二人收势落定,剑锋直对彼此肩上一寸之处。李承泽背对庆帝,朝李承乾挑眉,李承乾一笑,反手收剑。

“儿臣谨祝陛下,国祚昌盛,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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