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屈尊给小王做画，小王自是不甚欢欣。”大概回了些神的李承泽赶紧想了句不咸不淡的话来应李承乾——他也不知怎么的，似乎是已成了惯性，与李承乾互呛，他绝不能输，就算不赢也得打个平手。
“不是画你。”李承乾看他实在是变扭，也懒得再招惹他，“随手画画，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莫不是太子殿下真的对小王芳心暗许？”李承泽把脸凑到李承乾的耳朵跟前，想好好看看李承乾的神色，却不料只得到李承乾的一个白眼，“二哥你清醒一些。”
“得。”李承泽识相起身，“闹得差不多了 ，差点把来找你的正事忘了。今儿来找你，正是应了母妃的意思，问问你加冠之礼想要些什么。”
“随便送送就好。”“你倒是也说是要书还是要画啊。”
“……”李承乾思忖片刻，“要画。”
“行。”李承泽晓得事情问的差不多了，抬腿准备走人。
“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李承乾突然开口。李承泽眼看着就要走到门跟前，脚步突然停下。
“我？”“嗯。”
“也好？”李承泽咧嘴一笑，“太子既然盛情邀请，那我就不推辞了。”
“毓湖，传膳。”
两个人用膳，东宫还是照例准备了四菜一汤。毓湖端了两碗米饭上桌，李承泽不客气，接过饭碗就开始扒拉。李承乾撇了眼他的吃相，端庄从容的从毓湖手中接过碗筷，吃的极为板正。
“你就吃那么点？”李承泽不经意撇了眼李承乾的饭碗——那哪是一个快要成年的男子的饭量，就是拿来喂兔子，兔子都吃不饱。
“近日胖了许多。”
“那又怎么了？庆国律法难不成有一条，叫做当朝太子不能发福了？”李承泽笑道，“父皇还不至于因为你脸上多了二两肉开罪你。”
“比起二哥来，我已是珠圆玉润许多了。”李承乾长叹一声。
“要与我相争，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不是？”李承泽将碗中被扒拉的不剩多少的米饭扫进李承乾碗中，“再说，那个范闲就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第一次见面就瞧见咱们当朝太子一脸菜色，岂不是要以为太子好欺负？”
“谁一脸菜色？”李承乾不满道，却还是就着青菜吃掉了碗中多出来的半两饭。李承泽实在是看不下去，又夹了一筷子肉进他碗中，“加冠仪典繁复，只怕到时要绷整整一日。你若是在仪典上一言不合昏过去，我可不介意替你来加这个冠。”
“嘁……”李承乾笑了一声。
“说起那个范闲……他曾出过一本书，你看过吗？”
“红楼？”
“正是，那看来不必我多说。”李承泽一笑，“这小子颇有些文采，京都名门府上的小姐，可都在问他求更新呢。”
“求……更新？”李承乾却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不免不知所云
“也不知哪来的说法，管他出新书叫更新。”李承泽一挑眉，“现如今这书在市面上买的极好，不怎么名贵的纸张刊印，能卖出八两一本的价钱。”
“情节确是十分动人。书中的那位林小姐和宝二爷，让人看得入迷。”李承乾不自觉感叹道，说这话时的神色十分复杂，李承泽愣是半晌都没看明白那算是个什么表情。
“也算是个人才，白白杀了可惜，太子什么打算？”
“自是收归门下。”
“那若是我也有这个打算呢？”
“那咱俩就争一争呗。”这问题简直就是明知故问，李承乾不经翻了个白眼，“他身后牵扯着内库财权，这样大的一笔资产，二哥应该不是打算劝我放手吧？”
“劝不动。”二皇子斩钉截铁，“小王没这个本事。”
“说来也奇怪，父皇为什么突然就决定，要把婉儿嫁给范闲？婉儿是姑姑的女儿，怎么说都是父皇的外甥女，你我的表妹，父皇竟就这么定了？”
“这事儿我也觉得蹊跷，要不然咱俩抽空去试试姑姑的口风？”
“二哥打头阵？”“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太子先去。太子对姑姑亲善，这事儿父皇心里有数，想来不会过分起疑。”
“……二哥是想先看看我这只鸭子下了水之后会不会被淹死吧？”
“太子恕罪，小王不敢。”
李承泽憋笑道。
太子殿下踩着点打着探望长公主的名号进了广信宫。长公主李云睿正在听宫人敲钟鼓，神情怡然。身边的宫女通报，李云睿缓缓睁开眼，也懒得起身，“给太子搬张席子来。”
“姑姑好雅兴。”
听到这句话，李云睿倏地睁开眼，望了眼面前的人——确是太子，她的亲侄子李承乾。
“太子殿下来见我，想必是有话要问。”
“确实如此。”太子颔首，“姑姑，范闲要进京了。”
李云睿神色一凛。
“是来迎娶婉儿的。”
“姑姑，恕儿臣直言，这范闲……不过是司南伯的一个私生子，在范府连个名分都没有，若说得难听些，就是个乡野村夫。婉儿妹妹好歹是庆国的郡主，后宫的诸位娘娘，也都视婉儿妹妹如自家女儿，若就这么嫁给了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想必会引发流言，伤了妹妹的清誉。”
这一番话确是太子一贯的风格——句句直白，恳切到语气夸张。李云睿却是不动神色，“陛下如此决断，自有陛下的理由。”
“姑姑明鉴，儿臣也是真的关心婉儿。”
“我知道，你一向待婉儿好，时常给她送东西过去逗她高兴。婉儿心里是感激太子的，还时常对身边的侍女说，不知是哪家女子有这么好的福分，有朝一日，能做殿下的太子妃。”
“……？”
这话是在暗示自己，林婉儿对自己有意思？
李承乾你想什么呢……太子只觉得头有些懵，本是来试探李云睿的，到头来却还是把自己给兜进去了。
这可怎么办，得赶紧想个法子把话题拐回正轨……李承乾李承乾！长点出息李承乾！赶紧动动你那珠圆玉润的脑子！
怪不得李承泽那个家伙不愿蹚这个浑水……早知道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到广信宫来，太子在心中骂道。
“殿下。”
长公主的侍女，却突然又从广信宫门口赶来，神色里透着疑惑。
“何事？”
“殿下恕罪。”侍女向李承乾福身，转身看向李云睿，“二殿下来了。”
“……？”
李承乾倒还没什么反应，李云睿的手却震了一下。
李承泽与自己的合作，一向不为人所知……他消息灵通，自不会不知道，李承乾此时正在广信宫中。
这时候上赶着来，是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