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宝钗番外:玉阶怨(下)

怀着一丝侥幸的期盼,宝钗等啊,等啊,等到的是吴贵妃封后的消息。

早有预料,可也不免失落。

新官上任三把火,吴皇后自知自己的根基远不如先皇后那般能够服众,既然侥幸上位,少不得要收买人心。于是她翻翻各宫的档案,为不少妃嫔提了一级。静嫔、昭嫔都是膝下有女、有子,却停在嫔位多年的,这回终于封了妃。张谨嫔是公主之母,只是多年无宠,且前几年方晋封,便照旧给她提了份例,毕竟公主将及笄,谨嫔还要给女儿多多攒嫁妆。宝钗却只得了些上好的苏锦做为赏赐。

“拿去给小四做衣裳吧。”吴皇后如是说。这并不出乎宝钗意料。她才得宠不过三年,照理说本该还在贵人上打转,能侥幸在诞子之前晋封,还是得益于当时还是贵妃的吴皇后的推波助澜。要知道,同样诞下了皇子,昭妃可是在嫔位上熬了小十年。

魏小怜被迁出了坤宁宫后殿。这同样在宝钗意料之中。毕竟继后人选已定,自然该择良辰吉日迁入坤宁宫,连先皇后的画像都被挪去了长春宫,又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只是她不曾想到,魏小怜却被挪进了吴皇后为贵妃时所住的钟粹宫,以贞嫔的身份。她更不会想到的是,这一变动只因为皇帝在阅读晋位名单时随口的一句:“小怜就住你以前住的地方吧,她身子太弱了,钟粹宫的风水适合调理人。”吴皇后因得到凤位而生的喜悦因这句话而消弭了大半,她望着眼前心不在焉的男人,骤然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其说是妻,倒更像是臣。于是她拿起那方令她惆怅而又倍觉自豪的凤印,朝添加了魏小怜名字的新的晋位名单盖了上去。

这些隐秘之事,宝钗自然不知,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吃味于魏小怜的宠眷过人。“皇上接连四日去钟粹宫留宿,皇后新封,就被贞嫔这样拂了颜面,怕是很不妥吧。”宝钗皱着眉说,按下心底那一丝被威胁的不安与不悦感。元妃落下一子,摇头道:“如今的皇后娘娘可不是个会乖乖受气的,除非……”

除非,她并不认为自己受了气。

大约皇帝的初衷,就是要吴皇后担着这个六宫之主的担子打理后宫,抚育皇三子。区区恩宠而已,就能换来皇后之位和一个身份高贵的现成的皇子,谁不乐意要这个里子?皇帝敢给,自有大把的人抢着要。就是换做元妃,或者宝钗,也同样是乐意至极的。

宝钗素知君心无常,皇帝今日能喜欢她,明日自然也会宠爱别的女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要怨也只能怨自己的本事不够。可她自得宠以来一直就是宫中头一份的,骤然被别的女子取了鳌头,而且还是个样样不如自己的荆钗布裙的女儿,所得的恩宠比当日的自己还要深浓,难免心中有些不忿。

元妃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宫中本就没有长盛不衰的美人,魏氏肤浅,失宠也是迟早之事。妹妹还是把心思放在抚养孩子上吧。”试图抚养皇四子失败后,元妃颇过了段心浮气躁的日子,后来宝玉入宫,也不知他劝了些什么,元妃便彻底的淡泊了下来。别说一个魏小怜,便是再来十个魏小怜,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之所以如此说,还是看出了宝钗的不安,才说来以作安慰。

宝钗知道自己只是一时心绪不佳,当下安心抚育皇子。只是她不曾想到,这竟是她失宠的开始。

魏贞嫔委实是个凶残并不讲道理的女人,表面容貌清丽温婉如芷兰,实则内里却像极了一条好斗嗜血的蟒蛇。她的精力统共分做了三份,一份用在照顾皇三子上,一份用在侍奉皇帝上,一份则用在引荐新人上。明明宝钗始终不曾招惹过她,甚至还算对她有恩,可她竟一月之内接连替皇帝引荐了四个美貌宫女,皆是肌肤如雪、容貌娴雅的,没有一个不与宝钗有所神似。这四个美人容貌虽皆不及宝钗,可胜在新鲜,皇帝与她们厮混了一阵子之后,便看得厌了,只胡乱封了官女子,便不再宠幸——连带着对宝钗也失去了兴趣。

“这魏贞嫔啊,真是得了先敦敏皇后的真传。”私底下,不少老宫人都说,“当年的静妃和昭妃还有谨嫔是怎么在怀上龙胎后失宠的?明明两个生下公主,一个生下了二皇子,结果愣是被按在原来的品级上多年动弹不得,皇上都把她们给忘在了脑后。也是先皇后末后一年心思懒了,才叫薛仪嫔赶了个好时候,得了宠,晋了位,还有了皇子。不过半路上杀出来个把先皇后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的魏贞嫔,这薛仪嫔看来也有得熬了。”

此时宝钗方惊觉此女的可怖。若说牡丹花浓艳无方,可在它的旁边堆满了芍药海棠芙蓉时,看花了眼的赏花人还能觉得牡丹花美得冠绝群伦吗?魏贞嫔此举,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可宝钗又有什么法子?是自降身份和一群官女子争宠?还是拦着皇帝不让他宠幸新人?或者借着皇四子争宠?她可是阖宫皆知的女中君子,多少手段她是门儿清,可她用不得。

她又不曾招惹过魏氏,对方缘何要这般跟她过不去?难不成是因为……

宝钗望着嬉笑着和莺儿玩耍的皇四子,慢慢地瞪圆了眼睛。一个答案慢慢浮出,无比荒谬,却也无比真切。

魏贞嫔是为了皇三子的地位。要巩固皇三子的地位,那就得让宝钗这个颇得圣心的皇四子的生母失去宠爱。可她图什么?皇三子都已经被交由吴皇后抚养了,她如此尽心尽力替皇三子排忧解难,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么?徒落得一身骂名,她难道看不见吴皇后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乐见其成,安心的任她四处兴风作浪,自己却坐享其成么?

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影响宝钗谋划着翻身。她本就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又在宫中经营数年,掌握了不少人脉。她暗示这些人也在宫女中寻找那容貌不俗、清秀婉约的少女,命从前与自己交好的黄司籍转托李司乐稍加调教后,便巧妙地安排,令她们撞上了皇帝。先皇后薨逝后的第一次选秀在即,她得赶在新人入宫前复宠,再不济,也要把魏贞嫔打下来。

皇帝也果然沉迷了一阵子,不想他年纪已大,精神不比少年时健旺,不久就病了一场。虽是一场小病,可也不影响苏太后大发雷霆,将皇帝近来宠幸的几个官女子尽数打发去了冷宫。不想其中一人为免责罚,供出了有贵人提携她们,苏太后命皇后严查,三两下便查到了宝钗头上。虽说荐人是魏贞嫔开的坏头,可她是明着来,宝钗则是暗中使力,在苏太后眼中自然成了一丘之貉。苏太后大怒之下,当着六宫妃嫔的面把两人都痛骂了一通。

苏太后骂魏贞嫔心性浅薄,惟知狐媚惑主,实是骨头轻贱,上不得高台面。又骂宝钗,贞嫔是出身寒微、见识短浅,才急于争宠除了昏招,而她一饱读诗书的旧族淑女,竟也仿其狐媚手段,简直是自甘下流——勒令二女闭门思过。要不是宝钗苦苦哀求,险些要把皇四子抱走。这一局,宝钗确实成功的把魏贞嫔打了下来,顺便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其后,新人入宫,美人如花满□□。哪怕已解除了禁足,宝钗的景仁宫也是凉透了。偏偏此时有御史上奏,弹劾部分外戚依仗与后宫妃嫔沾亲带故,屡做不法之事,致使民怨甚沸,皆道天子内帏不修。所参奏的外戚中,魏贞嫔之弟以贱价强买良田三百亩,薛蟠为买青楼女子为妾打残了该青楼女子的另一名恩客。这回宝钗倒是宁可自己继续被遗忘下去,也好过遭人嗤笑。可自小到大,她早已习惯了替这位惹是生非的大哥收拾烂摊子,即使心下有怨,也不能不去管他。谁叫那是她的亲大哥,是薛家本支唯一的根苗。

她只好在帝后大发雷霆的时候,附和着骂了兄长几句,接着便跪在当地,默默地流泪。即使已失了宠爱,可她的容貌依旧是后宫之中头挑的人才,这般无声垂泪的模样实在可怜得令铁石心肠都能化作绕指柔。皇帝便是有十分怒气,看她哭成这样梨花带雨,也不由得心软几分,叹息几声,正待要将此事轻拿轻放,便见魏贞嫔同样含泪跪下,恳求帝后允她派心腹宫人回魏家申斥一番,好正一正家风。

她率先做出了这等姿态,其他被牵涉的宫嫔也不甘落后,纷纷派人回娘家整顿,却在回宫后才发觉,魏贞嫔的整顿委实与众不同——因为派去的宫人不光勒令魏家退还田地,还拿出许多金银安抚苦主,更是径直传板子,把魏小弟打断了腿。

此举一出,皇帝大赞魏贞嫔贤德,六宫中人自然附和着夸她高洁脱俗,私下却皆感不寒而栗。事实上,在诸多外戚之中,只是强买良田的魏小弟的所为简直无辜得仿佛一枝风中摇曳的白莲花。但过失更为严重的其他家都是轻拿轻放,偏他被打折了腿,魏贞嫔此举一出,顿时将其余几家所受的所谓惩戒比得轻飘如毛毛雨一般。皇帝虽明面不说,但心下却对这几人增了几分厌恶,隔年便将魏贞嫔封了妃。

但更令后宫心悸的则是魏贞嫔本人。一个人,一个女人,若是公正无私,确可当得起“贤”字。可若是这个人无私到连亲眷都要以辣手惩治,那便苛酷得俨然不近人情了。这样的人,不是大贤,便是大恶。可这样的论断又哪里敢当真宣之于众呢?皇帝信她是贤德,那她自然是一个举世无双的良善人。

自此,皇帝再未驾幸景仁宫。好在,宝钗还有儿子。在冷寂如冰窖的生涯中,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慰藉,她精心教导他读书识字,把许多圣贤事迹当做睡前故事每晚讲给他听。皇四子亦是早慧,小小的孩子早早便知道母亲不得圣心,一心想着要替母亲争气,入御书房读书时,皇四子努力的表现自己,对对子对得又快又好,得了前来考察功课的皇帝好几回赏赐。然而隔了几月,宫中便有传闻,道是四皇子颖慧超人,容貌又肖似开国太祖皇帝,如今果然深得皇帝喜爱,连皇长子和嫡子都要靠后了去。

听到这则流言时,宝钗失手将一只茶盅跌得粉碎,声音都在哆嗦:“谁要害我们母子?”

想到当时已是淑妃的魏氏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宝钗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答案。她忽然想起宫中的一则悬案,当年昭妃所出的皇次子本来极其聪慧,却在昭妃失宠后,被宫人怠慢,吃了冲克的食物,病坏了身子,只能依靠药物吊命,一年到头能起身的日子还不够一月。宫中对此事向来是众说纷纭,有说是那宫人看顾不利的,有说是小人暗害的,也有说未必不是当时唯一诞子的德妃下手的。

直至此时,宝钗心底蓦然滑出另一个猜测——皇次子吃下冲克的食物时,当时还是昭嫔的昭妃当真不知情吗?

宝钗自然不可能去向昭妃求证,她只能对上自己的儿子那双纯澈天真的眼睛,一遍遍的叮嘱他:“木出于林,风必摧之。我的儿啊,千万不要冒头,一切都以三位兄长为先。”

“事情便是知道也只能装在肚子里,你要装笨、装傻。在宫里,傻子要比聪明人福气长远。”

皇四子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自己有这样的要求,但他是那样发自内心的敬服自己的母亲,自然也要按着她的教诲行事。于是宫中人先是发觉皇四子只是生了副聪明可爱的相貌,实则只会对对子,其他文章学问是一点都学不进去;后来发现皇四子的心智始终停留在六岁,竟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是没有威胁的。

宝钗守着皇四子,就这么无风无浪的熬到了皇帝驾崩。在这十几年来,宫中时有新宠亮相,也有不少皇子、皇女诞生,又不断地在层出不穷的风浪里黯淡了存在感,被皇帝忘在脑后。始终屹立不倒的竟仍是魏淑妃,谁也想不到她那份清婉的容颜下包裹的是怎样一副狠绝到不留余地的心肠。更要命的是,她似乎根本无所求,母族的飞黄腾达,她自己的名位富贵,她一概都不在乎,她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绝,必要时绝不介意拖着对手一同玉石俱焚。她甚至没有诞下过一儿半女,似乎老天爷都不想让她拥有能够掣肘自己的存在。

这个女人是毒蛇,是贪狼,更是一只为争斗而生的无心的画皮恶鬼。谁也不想与这样一个非人的女人一较高下。

皇帝驾崩后,毫无悬念地,由先敦敏皇后所生、现吴皇后抚养的皇三子御极大统。新帝温和纯良,友爱手足,不光封了长兄亲王之位,还毫不吝惜地将几个弟弟都封了郡王,许他们各自开府,并且迎各自的母妃出宫养老。而昔日气焰不可一世的魏淑妃也随着先帝的逝去而成了昨日黄花,只能依傍吴太后而居。

揽镜自照,见镜中红颜丰艳,可眼角已见了岁月的纹路,宝钗辛酸之余,也不由松了口气。她自觉熬出了头,终于可以抛却所有负担,跟着儿子安享清福。不料景仁宫上上下下忙碌于清点东西、预备出宫之时,魏小怜登门了:“薛姐姐蛰伏多年,一朝扬眉吐气,连气色都比从前舒展了许多。”

一开口,便是来者不善。如今宝钗有了即将开府的郡王儿子撑腰,才不惧她区区一个无子的妃嫔,故而绵里藏针地顶了回去:“魏妹妹却是憔悴瘦弱了许多呢,日后迁居与太后同住,可得小心调养。不过魏妹妹素日受太后疼爱,倒是姐姐白操心了。”

魏小怜笑眯眯的道:“多谢薛姐姐教诲——当年你我初相识时,你便教诲与我,如今你我最后一面时,薛姐姐仍旧不吝赐教——可见薛姐姐总是最会教诲人的。”

宝钗眼皮一跳,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便听她笑道:“薛姐姐你忘了么?那时你教导我,在宫里最忌讳的便是窥探天家**,宁可装聋作哑,也莫要知道太多。你猜猜看,当时我怎么想的?我想,你既然不想知道太多,又何必在我提到皇上在内时,还向我刺探内中的情况呢?”

宝钗脸一沉:“淑太妃,你多心了。”

魏小怜用帕子掩住口,笑得花枝乱颤:“是,我是多心了。比不得薛姐姐气量宽宏,生下如今的郡王后,就能哄得先帝眼珠子里没了别人,连当今圣上都险些忘了。”

曾经的树大招风,引来了失宠后的多少冷嘲热讽,如今回忆起来,令宝钗十分厌恶,她皱了皱眉:“淑太妃,那些陈年旧事提它作甚?你我都已不是孟浪的年纪,当学得稳重些,说这些只会惹人笑话。”

魏小怜点点头,眼神赞许极了:“是这个道理没错。别说这些陈年旧事,就是之前的那番话,也是大可不必去说的淡话。”

宝钗凝眉道:“那你还说它做什么?”

“是啊,”魏小怜赞同道,“我还说它做什么呢?不如薛姐姐来猜一猜?”

宝钗霍然变色,抓过莺儿就往外推:“快,快去看郡王那边是否平安!”

魏小怜安坐在对面,稳稳地笑着:“薛姐姐,妹妹是为你好。不然一个心智不过六七岁的傻子,忽然就变得智识正常,是会被当做妖孽烧死的。”

“你敢!”宝钗气得发抖,要冲上去跟这个恶鬼拼命,却被魏小怜带来的健壮的宫婢隔开。她瞪着魏小怜,眼睛都快要瞪出血来:“你给太后当了这许多年的伥鬼、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如今皇上都登了基,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母子?”

“薛姐姐,你当我傻吗?大王爷并无野心,其余的郡王不是体弱多病,就是资质平庸,只有四殿下一个满肚子心眼。难道我还能容得下本朝再出一个装傻的唐宣宗?”魏小怜温温柔柔的说,“四殿下既然装傻,那就必须一辈子真傻下去,否则,不就是欺君之罪了么?”

她站起身,目光柔波潋滟,环视一周。目光之所及,所有人都像被一条无法理解的疯狼盯上一般,惊悚地后退。宝钗捂着胸口,半生委屈所换来的柳暗花明就在对方轻轻巧巧的几句话间灰飞烟灭,无情的颠覆感令她撕裂了平素的典雅涵养,她恨不能让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把刀,剐了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疯狂女人:“当今圣上纯明孝悌,你以为你残害他的手足,他会领情?”

“当然不会。不过,他领不领情,我原也不放在心上。”魏小怜妩媚一笑。

“薛姐姐,你也知道,我家里从前是做小买卖的。爹爹游手好闲,却砸锅卖铁娶了我娘,为的就是图我娘的模样好,可以帮他招揽客人。可客人当真多来买几趟东西,他又喝飞醋,客人面上笑嘻嘻,背后便要打我娘。”

“宫里人从前总说,先皇宠幸我简直到了不分是非的地步。呵呵,他又不是傻子。薛姐姐,你知道我为何总怀不上孩子么?因为我在被封为贵人时,就自请服用避子汤。我怀不上孩子,也就没有了私心,才会对当今圣上忠心耿耿。就像太后一样,得了凤位,也就得下死力保当今圣上平安长成。”

“可见这世上之人,谁与谁不是生意一场呢。给出一样东西,必得盼着拿回点什么。我爹是这个样儿,先帝也是这个样儿,呵。可这个样儿又有什么不好?有来有往,才最轻松不过。”

她向外走去,声转呢喃:“要当真遇上一个人,对你一无所求,偏又一股劲的只是待你好,那你能拿什么去还她?”

“便是把命都搭进去也不够的……反正活着也是没意思。”

当晚,淑太妃魏氏吞金自尽,只留遗书一封与吴太后。除了太后与当今皇帝外,没有人知道她在信里写了什么。只是在盛大的葬礼之后,谁也不曾注意,敦敏皇后的墓室里多了一口陪葬棺。

宝钗搬入了郡王府。在被魏小怜着人灌了毒药后,她的儿子成了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傻子。好在有王府僚属在,主子是疯是傻是才子,都无甚区别。她为儿子向吴太后求了一名性情稳重、出身并不高的秀女做王妃,废了偌大功夫,终于在成亲后的第五年艰辛的生下了一个身体虚弱的男婴。

偶尔的午夜梦回,她会在梦境的间隙听到有人轻轻地在耳边说:“既然你执意留在这不得见人的去处,那从今往后,你的青云路,薛大哥的锦绣前程,薛姨妈的安乐晚景,全看宝姐姐的手段了。只是,中了什么样的因,那果也便要自己受着。你,自己保重。”

宝钗睁开眼,转瞬便忘记了梦中的情形。

玉阶阴凉日月长,她又开始耗尽心血地抚育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小怜是有些疯魔的,而人类历史无数次印证了——疯子,往往最难对付且具有破坏力。她其实也有些白眼狼,只记利用不记恩情,被她惦记上只能自认倒霉——比如宝钗。但这种人,一旦碰上对自己一无所求还对自己好的人,就即是幸运也是不幸,因为有了可以安心去相信、寄托自己对人性期待的人,但一旦失去,就没有谁能再束住这匹野兽

至于宝钗,蜜糖自己吃,风险自己担,没什么好说的。一地鸡毛之后,毕竟还是搏到了富贵。祝她平安,余生别再遇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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