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又道：“各人命数不同也看福分，前朝有不得幸者，三十六年。也不是谁都能日日伴驾。不过，您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她们哪能和您相提并论。请上车，这车可是妃位娘娘们才能坐的，以后还巴望您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金木算是明白了，原本皇帝后妃众多的话，这位总管人人巴结。但可惜绯世没有，所以，变成总管来巴结他。

然而你这马屁是拍到马腿上了！

金木并没有为难他，只是说：“不必了，太医说多运动对孩子好，劳烦公公陪我走一段路吧。”

总管觉着这人不骄不躁，以往嫔妃们那个不是一有孕就拿乔爱娇，把管车的太监使唤得团团转。于是，总管伺候得更小心了。

金木想走动走动还因为待会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绯世，毕竟他们现在是口头约定了婚姻，也算是盟誓了。

另一边，绯世忐忑地坐在床沿左等右等，总算盼来了金木。总管完成了接送的使命就回去了，并不打算留下来碍眼。其他伺候的人也被绯世打发下去了。

看着金木进门，绯世飞速起身，将捏在手里的毛领大氅递过去，借着披衣驱寒把金木抱了个满怀。

绯世嘴里还念叨：“更深露重，怎么不坐车？他们办事不利？你看脸都冻红了，再抱个汤婆子可好？不然再添些碳火？”

金木笑他：“我又不是冰雕的，要你用火来煨热。”

绯世又拉着他在床沿坐下，指着殿内陈设介绍道：“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殿内左侧案上果然摆着一琴一瑟，原来是特意摆放在那儿的。

绯世又从怀中取出两套雕着比翼鸟和比目鱼的玉饰，摩挲着递给金木一套道：“鹣鲽情深。”

金木接过后有些惊疑不定：“这么急？”绯世点头：“大婚是没有这些的，不过是下旨，册封，祭拜，开宴，洞房。看着热闹隆重，不过是争体面。”

绯世又从枕头下取出一只锦盒，从锦盒中翻出一只金剪，以手捋顺自己和金木发丝，又用金剪各剪一束头发，用红绳将两束头发绑好，以绣着鸾凤和鸣图样的锦袋封装好，郑重其事放在枕头下。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绯世咬字清晰：“天子之盟誓不可信，狸奴之盟誓可信。”

金木与他两两对望：“狸奴之盟誓足矣。绯世，你听着，我绝不学陈阿娇千金买赋，覆水难收，你一旦放手，我绝不停留回头，也会学着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绯世应道：“我绝不会给你机会把我忘了。回京之前，我和鲛人换了红绡纱，不是把你当女郎，把你当作心上妻。”

金木点头：“好。”

绯世喜不自胜地将红绡纱盖在金木头上，又将他圈在怀里，隔着红纱在他脸上落下一个个吻。

本是春意融融，却吹入一阵穿堂冷风，殿门也被人从外打开，一队宫娥跟着一位女官走了进来。

女官绾着高髻，衣着打扮皆是一丝不苟，就连顽皮飘到颊边的一缕头发也被她立时抓住，捋到耳后。

“女史萧氏请示陛下今日起居注如何记录。”进来的女官看起来不苟言笑，规规矩矩拜道。

这事本是敬事房的差事，但敬事房总管怕吃挂落，便央求萧女史来请示。

绯世被搅了好事怒气正盛，看着进来的是萧女史立刻蔫了。

本朝敬事房负责皇帝起居注，而女史亦称彤史则负责后妃的起居注。所谓起居注就是帝后妃嫔的言行以及夜生活等等。

一般敬事房是要派人守着皇帝幸后妃，到了时间要催钟，询问留不留子，记录起居注等等。也就是说，皇帝要和后妃恩恩爱爱的时候，会有人全程围观。

绯世很忠实地把这部分也记录到《秋辞》里了，这导致姑娘们恐宫综合征爆发了。唯一庆幸的就是本朝不像隔壁女真国，要把人剥干净了如抬猪一样给皇帝送过去。

清楚了这些，萧女史会出现在这里就并不奇怪了。

绯世看着萧女史就有些头疼，他压着怒火道：“希仁并非女郎，你等在此不合适，先行退下。至于起居注如何记录，叫敬事房那群杀才给朕滚过来，朕自有交代。”

萧女史这才打量了盖着红绡纱的金木一眼，而后低头再拜：“臣遵旨。”

这天夜里，敬事房总管汪公公大冷天发了一身热汗，听了萧女史的转告，马不停蹄又赶回紫宸殿等着挨骂。

汪公公在紫宸殿外的石阶上跪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被大发慈悲的皇帝叫起了。

汪公公也顾不上发麻的腿和冻得直打哆嗦的一身老骨头，仍旧屁颠屁颠地滚到皇帝跟前挨骂。

汪公公知道，这宫里不怕贵人们惦记，怕的是贵人们不惦记，那就什么盼头也没了。

他进门就一路匍匐到皇帝脚边，行了大礼才起身，自己先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直言高兴糊涂了，还得皇上三催四请。

“起居注……”绯世说话的时候，气早已经消了一半，只是食指与中指交叉敲击床沿做着思考状。

像是想清楚了，绯世道：“侍寝就不必记了，就记蜀王与朕手谈至深夜，留宿宫中。大婚之前，都这么记，朕不希望流言蜚语传出宫去，不然你这杀才就去西山矿场做总管吧。”

汪公公点头哈腰，他可不想去西山矿场“打地鼠”，那里的旷工都是杀人越货的罪犯，最是不服管教，三天两头就要闹一场。都是先帝当年大赦天下的时候扔过去改造的穷凶极恶之徒啊。

但是，汪公公听了皇帝的话又有些糊涂了，便问道：“陛下，要记夜夜手谈？”

绯世扶额：“你脑袋里装的是草吗？不会用还留着干什么。”

汪公公十分委屈，陛下，老奴是你登基才提拔上来做总管的。你都多少年没夜生活了，这敬事房冷清得日日拍蚊子玩，根本不用带脑子。

但他不敢说，陛下都怪你童子鸡，只能承认自己没脑子，然后自己琢磨该怎么写。

这时候，绯世的耐心也耗光了。

“行了，滚下去吧。”绯世揉着额角道。

汪公公立刻屁颠屁颠地滚了，是真的滚下去了，双手抱头，团成球地滚下去。

金木从汪公公滚下去开始就笑得直不起腰，因为汪公公滚的模样实在是憨态可掬。

笑够了，金木才问起他最感兴趣的话题。

“我听说宫中不留子的法子不只是避子汤，还有敬事房太监要学专门的一套手法，是什么手法？”金木好奇道。

绯世有些无奈地看着金木，然后学着敬事房太监的模样示范起来。

只见绯世伸出两指然后往金木腰*腹某处穴位戳过去，轻轻揉*捏。绯世在示范，金木腰*腹敏*感只想笑。绯世一动他就想笑，笑得喘不过气。

绯世照本宣科地念道：“就这样，然后龙精尽流出矣。”

金木还在笑，实在是太痒了。

“很好笑？”绯世佯怒道。片刻，绯世又哑着嗓子道：“希仁，我忽然想听你哭，要是我忍不到大婚怎么办？”

金木终于不笑了，瞥了绯世一眼，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绯世笑道：“大婚之前，都有专门的人来教导如何行周公之礼，但你不是女郎，用不上。你不知道，他们寻了半天，除了前朝几个幸男宠的皇帝留下的画册，献上的还是朕早前参考前朝写的话本，画的画册。简直敷衍，那些东西，朕早就研究过了。”

金木：“……”你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成了国民熟知的男风话本大家有什么好自豪的啊？！

绯世撇嘴：“最近礼部尚书沈维那个老顽固还要禁朕写的话本，他知道他禁的是谁的话本吗？朕要降他的职！不行，找个由头降职太便宜他了，还要罚俸，不准他的一切休沐[公休假]告宁[事假]！”

金木：“……”只是禁了个话本的沈维也太惨了吧！

绯世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给沈维挖坑：“朕的堂姐宣宁郡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堂姐就是脾气大了些，得理不饶人了些，相貌家世是没得挑的，正好沈维有个幼子，年纪也正合适！沈府鸡犬不宁，他就没时间找朕的茬了。”

金木：“……”是啊，他到时候只会大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绯世见金木心有戚戚然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要不给八皇叔选个侧妃？或许就有生养了，到时候皇叔也不会只盯着你。”

金木：“……”想想义母，我和义父还想多活几天！折腾沈维吧！

————题外话————

汪公公：谁要我示范？就是这样，葵花点穴，呸，管它什么点穴手。

总管：留子不留？

先帝：不留！

总管：点穴手！

纪太后：快破功了想笑，意思意思嘤嘤嘤一下。

先帝：这打胎手打得不完全，还是避子汤更好。

颠道人：紫微星你也敢打？你是不是傻？

绯世：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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