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莱找来花店时表情很不好，泽维尔权当没看见，他后退一步，在过分急促的心跳中努力放平了语调说：“你们去吧，我四处逛逛。”

银灰回头看他一眼，最后快步走过来。

那是在大街上，哪怕整合运动让城内居民人心惶惶，可因为有希瓦艾什的庇护，人们依旧最大程度的进行着日常的活动。

泽维尔能听见四周店铺的音乐声，路人的交谈嬉笑，好像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谢拉格依旧是那个和平的雪国。

直到银灰吻住他，在那样的大街上。

四周的人发出善意的惊呼，街道变得更加热闹，像是进入了庆典。

在谢拉格，无论是希瓦艾什的家主还是任性的侍卫长先生，都是大多数人所熟知的。

“晚餐之前回去，好么，在家等我。”银灰说着，又亲了亲泽维尔的头发，“会没事的。”

泽维尔看着银灰转身离开，他想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银灰。不一定是深爱，但没有人会不喜欢银灰这样的人。

银灰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针织衫是半高领的，泽维尔缩了缩脖子转身离开。他去了一趟伊斯特街，被源石虫炸伤的咖啡馆老板不能再经营那家店铺了，于是咖啡馆顺理成章的被替换掉。

新的店铺还没装上招牌，泽维尔站在外面看了许久，没明白那是家什么店。他转头看向蹲在旁边阶梯上扎着小辫儿的中年男人，问：“你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的么？”

中年男人拍拍裤腿子站起身，他穿着背心工装裤，外面套着敞开的夹克，就跟感觉不到雪境的冷似的。

“刺青。”

“……刺青？”

“就是把色料扎进千疮百孔里。”男人打量了泽维尔两眼，看见那双伤痕遍布的手的时候，想到了更好的解释，“疤痕就像是最原始的刺青。”

“这样啊……”

泽维尔点点头，他抬脚往店里走，没想到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泽维尔？”

来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喜，这让泽维尔觉得诧异，他忘了上一次听别人用这样惊喜的语气叫他是什么时候了。

他回过头去，不自觉地睁了睁眼睛，“极境。”

“我看背影就觉得是你。”极境笑眯了眼睛，“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泽维尔想起他们在车站告别的时候，明明没过去多久时间的样子，可仿佛除了极境，所有的人和事都变了。

就像第一次在酒馆里看见极境一样，这人永远一副快乐而充满希望的模样。这让泽维尔觉得或许当初他也应该选择去往更远的陌生的地方，而不是像个自闭症患者一样蜷缩在庄园里。

如果那样的话，或许他会好一些。

“泽维尔？”极境抬手在明显出神的泽维尔眼前晃了晃，他是有些自来熟的性子，更遑论曾经和泽维尔还算交情不浅，于是十分自然的去拉泽维尔的手。

可是刚一碰到那只手，他就觉察到不对劲，“……你怎么也感染了？”

泽维尔不回话，反问道：“你感染了？”

外面的世界总是有许多未知，泽维尔想了想，极境感染也并非什么令人非常意外的事。

“才没有，只是装饰啊！”极境大大咧咧的打哈哈，试图混过这个话题。

泽维尔眨了眨眼睛，顺从的不再追问。

可他想了想，还是说，“罗德岛就在城外……你可以去加入他们。他们有完善的救治感染者的系统，虽然还不能完全治愈，但可以延缓感染扩散。”

极境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有在考虑……不过这些都之后再说吧，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吧。”他想了想之前待在谢拉格时吃过的东西，“卖玉米薄饼的那个叔叔还在那里吗？”

泽维尔拨开极境的手，“之后再说吧，极境，你先去找罗德岛，我不确定他们会在这里待多久。”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事实是，在整合运动被击退之前，作为喀兰贸易的同盟，罗德岛一定会留在雪境。

可泽维尔不能告诉极境这些，他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而在他看来，一直乐观的追求着光明的极境会成为他的阻碍。

他会退缩的，他会被极境感染。

他不想那样。

“之后有机会再去，好么？阿普顿大叔的店还在那里。”

“泽维尔……”极境欲言又止，他伸手顺了顺泽维尔长到及肩的白发，轻声说，“有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好么？我不会逼你，我现在去找罗德岛，等我安顿下来，我就来找你，来唱歌给你听的。”

那双仿佛会永远快乐的灰色眼睛终于也染上忧郁，而这让泽维尔难过极了，他笑得有些勉强，抱了抱极境，而后退开，“快去吧。”

极境有些不放心泽维尔，但就如他所说的，他是个体贴的男人，从来不会逼迫别人。他只能带着一个单方面的约定转身离开，为了给泽维尔足够的空间。

可泽维尔知道，那是个永远没办法兑现的约定了。

他转过身去，却看见刚刚回答他问题的中年男人还站在店门口，明显是没有离开过，把他们的谈话全部听了去。可难得的，这并没有让泽维尔感到不快，或许是对方那双空荡的眼睛，让他觉得没有什么能被男人记在心里。

“你怎么还在这里？”

“嗯，等你啊。”

“等我？”

泽维尔一挑眉，就看见男人率先推开店门，带头走了进去。

“感觉你会来照顾我的生意的样子。”

泽维尔跟着男人走到店铺后面的房间，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些器械和放在窗边的长椅，一言不发的开始脱衣服。

红色的外套被随手丢在架子上，两支修长苍白的手交错着抓住了黑色针织衫的下摆，然后上提。

先是一截细韧白皙的腰肢露了出来，而后整个布满细碎伤痕的胸膛暴露在了光线中。泽维尔将针织衫扔在地上，没有了修身的衣物的桎梏，他扭了扭脖子转过身去，露出身后那一长条的疤痕来。

“这样也可以纹？”

男人面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当然可以，你想纹什么？”

那是具极具美感的身体，哪怕遍布伤痕皮肤苍白，可当那些附在薄薄的线条流畅的肌理上，又被黑色的长裤掐住一截细韧的腰，总是容易勾起人类的欲念的。

更遑论他是那样的，矛盾。上挑的眼尾薄情的唇，鼻梁英挺眉骨精致，怎么看怎么一副受尽宠溺又浪荡任性的模样。

可那双眼睛啊，就跟一个人一辈子走到头似的。

男人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作品配得上眼前的青年。龙虎太粗犷，花蝶过分妖娆，独特的符号标记倒是够神秘，可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

他还纠结着，没想到青年微微回过头来，精致的侧脸在光影中成了剪影。

“我自己。”

是了，在这具身体上纹上他自己，才是最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这本原来计划两个大冲突，一是和博士矛盾爆发，二是他选择刺青。

我真的没想到，第一个点被我写崩了，第二个点我原本计划一万五搞定，现在烦的只想浓缩到四千。

我觉得如果写了不发，我自己偷偷看，可能会更好，把控的会更好，不会被人影响。

都是废话，我真的是第一废话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