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剑士有话要说(22)

陆小凤在无名岛。叶障目,你为什么不回来见见他?

“说出这话的人在哪?把他带上来。”

“他说完这句话,就自尽了。”

死前,脸上还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容——诡异得令人发颤,这就是无名岛的作风。

你查不到踪迹,摸不到缘由。与之相关的人物会全部自愿或是非自愿地死去,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的组织里,到底还有多少暗手。

叶障目说:“去往无名岛的船只在哪?”

城主带着些沉重意味闭了闭眼眸。

他又睁开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它在对叶障目说:不要去。

不要去。

叶障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为面前绝世剑客如此慎重的态度。

所以叶障目轻轻地笑了出来:“我有一个问题……我之前为什么不离开那里?”

他笑起来的样子英俊到令人战栗,高冷孤傲的人收起倒刺,内敛独立的人卸下心房,那些流淌在他血液中的自傲与自尊在笑容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有一种少年意气般的飞扬在他眉宇中回荡。他道:“难道是我……太弱了吗?”

语气里的睥睨与不屑也显露出来。

是的,除了高高在上的太阳,谁都不值得他侧目!

叶孤城低低地叹息,城主温暖的手搭上对面冰凉的肩。城主说:“你不弱。”

半步巅峰的人怎么会弱?他已经一脚踏在破碎虚空的门间,只需要某次点化,他就能将另一只脚迈进去。

“——可是你有弱点。而你的弱点恰好在他们手上。”

你只是投鼠忌器。

叶障目又是笑了:“我没有弱点。”

从前不会有,之后也不会有!

城主欲意制止他,于是又问:“可你若是没有弱点,那陆小凤是谁?”

叶障目渐渐收敛了笑意。他微微蹙起眉:“……只是位江湖侠客。”

城主:“我听过他的名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条眉毛。珠光宝气阁和青衣楼的解体背后有你与他的影子。但据我所知,你不是这么轻信的人。”

罗刹剑:“但他是。”

城主认出他的神情中带着认真,便更是微微叹息:“我以剑会友,你没有承认我是你的朋友。我照顾身体不适的你,你没有承认我是你的朋友。我劝你精进功力,你还是没有承认我是你的朋友。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过客。可我却为了还你的情,忙前忙后。”

他感慨道:“做你的朋友,可真是太费劲了。”

叶障目:“我不需要朋友。”

继国严胜的漫长记忆之中,能聊上天的也不过仅有三五人。同属鬼杀队的剑士彼此太忙,在路上相遇也只是匆匆点头,道上一句“活着就好”,归于上弦队列的恶鬼却又过于闲散,漫长的时光多到数不胜数,情谊在岁月里寡淡,偶尔闲来一聚,倒是会嘲笑一句“还没死呢”。

年轻的抱负,无聊的遐想,偶尔的爆发,那是只有朋友间会发生的事情。

严胜只有一个朋友。

他叫缘一。

缘一说:生老病死,这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死亡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是最最恐怖不过的东西。记忆里展露的笑颜,偶然的对视,或是杯盏的相交,那些都会被铺天盖地的眼泪吞噬。侠客所赠与的剑穗还挂在腰间。手艺糟糕透了,但是扔掉又很可惜。

“可在我离开前,他要我答应他,就算去京城,我也必须带着他。……真是个固执的人。我不讨厌固执的人。”

罗刹剑说:“我只是承了他一段情。他不是我的朋友。”

城主问:“你非去不可?”

叶障目答:“我非去不可。”

“……”叶孤城低低地叹息,“去往无名岛的船,现在只在路上的港口有。”

他说:“我可以带你过去,但是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去无名岛。”

他的背后,是整座白云城的人。

叶障目已经上了船。

那是艘富丽堂皇的大客船。船上一共有三间房,剩下的全是放货的空间。

他进来得悄无声息,却在房间门口被隔壁屋的人喊住了。

“你也是去那座岛的?”

向他问话的人是个西域的商人。五官英挺,面容俊朗,狭长的凤眼眼尾处有一点轻微的红霞,染得整张脸都带上了妖异意味。他带着笑容的样子却又甜美得像一只被献祭的羊羔,那是最纯洁不过表皮下的阴郁,让人生出奇异的痴念。可能因为是清晨,海雾未散,所以他的身上带着轻薄的雾气。这令他整个人显得如梦如幻,倒不像是人间的存在了。

叶障目看见了他的脸,眼底没有闪过半分情绪。他对别人的外表没有过多的兴趣。而在这里,他也不欲说话,因为不论这艘船再怎么稳,它终归到底都是一艘船。

海上行驶的大船,总会带上两分颠簸。

仅仅只有两分,就足以让叶障目感到不适了。

但有人问他问题,他总是会回答的。就算是敷衍,那也是带着礼节性的敷衍。所以他道:“嗯。”

这船上一共就只有三个房间。

除开船长的房间,剩下的房间所对应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目的地在哪?

换句话来说,他们就是为了船的目的地所以才来的。

船长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在看清前方的两位客人后,他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而很快,他又重新生出了笑容:“这辆通往扶桑的船马上就要开啦!你们是这船的唯二两位贵客,你们有什么吩咐,尽管布下。我会尽力为你们完成的!”

西域的商人笑:“除了贵客,还有普通客人不成?”

“那是自然。”船长道,“上面是三间房,下面是三十三间房。上面的都是贵客,下面的,自然就是普通客人啦。位置要对得起价格,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确实。”

“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二位的闲聊,有事尽可以叫我。你们只需要喊一声下人就行。”

船长像一阵腥咸的海风一样,嗖的一下就离开了。

他这轻盈的步伐与他的年龄属实有些对不上。但这艘船本来就不一般,所以倒也不是很稀奇了。

西域商人笑得高深莫测,他说:“你可知,这船送的货物都是些什么?”

“……是什么?”

“佛像,木鱼,还有很多雕琢的木工。岛那边的扶桑,据说非常稀罕这种东西。”

叶障目不感兴趣,他垂下了眼睫,打算结束这场对话:“……这样吗。”

西域商人很有眼力见,他敏锐地察觉到叶障目的无聊,于是道:“这样吧。兄台既是有要事在身,那我也不多打扰。只是,可否告知一下你的名字?路途遥远,有人能结伴,总是好的。”

“叶障目。”

“既是叶公子吗?”西域人脸上的笑意加深,他说:“我暂时还没有中原的名字,但姓氏用中原话说出口,可以用玉来代称。我的年龄比你痴长几岁,若是不介意,叶公子可以唤我一声玉兄。”

他说话时,腰间的玉牌轻微地摆了摆。那被鬼神环绕在正中心散花的天女,正露出如梦如幻的微笑。

而罗刹剑上属于恶鬼的眸子紧盯着天女,见证此景的玉公子,也露出了一个如同天女一般,不染一丝尘土的甜蜜笑容。

叶障目没心思知晓那所谓的玉公子,他也不想知道对方到底在图谋些什么。剑客的想法简单粗暴,永远都是一力降十会。

长剑在手,你还有什么畏惧?

他唯一有点不太放心的是陆小凤。

因为这船的路程着实有些远,所以耗时也很长。等到他前往无名岛,可能都是五六天之后的事情了。到时候陆小凤还活着吗?他摸了摸剑穗,莫名觉得这剑穗的颜色实在是太黯淡了些。若是明朗的红色,应该就不会令人感到那么心慌了。

——只是很快,他这份心思就淡忘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实在是因为这五六天里,经历的事情实在是不怎么平常。

正如此刻,叶障目随手扔出被褥里藏着的蜈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心想:手段越来越拙劣了。

但很烦,非常烦。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房间里,有时候只是出去透一会气的功夫,房间里就会多出有人探访过的气息。迷烟、毒虫、暗器简直像不要钱一样往下倒。他不得不稍微提起些精神,来对付这下作的手段。

有一次他抓到了人,那是个一直在服侍他的下人。叶障目与他说:“若你不对我说实话,我便将你的手指一根根切下,丢在海里喂鱼。”

下人死活不肯说。在叶障目剁了他三根手指后,他才终于忍不住哭喊着道:“是,是字条上的任务——”

“字条?”

下人哆嗦着将怀里的字条掏出,白纸黑字上纵横着一句话。

【杀死叶障目】

叶障目眯起眼睛:“谁派你们来的?”

侍者呜咽了一句“不知道”。

剑鞘抵在这下人的喉头,叶障目沉默了一会,却是渐渐将剑移开。他冷漠地道:“滚。”

侍者连滚带爬地跑了。

叶障目望着他逃跑的影子,心想:——背后的人,也该出来了吧。

但是第二天,他就再没在船上见到这个家伙。

门口的侍者换了新人,有着更加亲热笑脸的家伙迎着他冷剑一样的视线,轻声问:“公子,您需要些什么?”

海风有时会传开黏腻的血腥味,有时是鱼的味道,有时是人的味道。

都很香甜。

闻着这样的味道,叶障目有时候会产生自己在吞咽什么的错觉。他又喝下一口药,余光所见五百天的倒计时在急速下降,现在已经由鲜红的血色变为微醺的黄色。但是等它恢复成原来那白色的二十余天,估计还要花上不少时间。

而船已经行驶了三天,他没有适应颠簸感,倒是觉得眩晕感越来越重。即使是情绪非常淡薄的叶障目,都有些受不了。

他推开房门,决定再去透一透气。却在打开门之后,被门口的玉公子吓得一颤。

幅度极为轻微,但剑客的手一般很稳,所以这样的一颤,就非常罕见。

——可那也是普通人无法察觉到的。

门外的玉公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扩大了不少。

“叶公子,我正好想邀请你去看看海面上的景色。”眉目舒朗的青年仔细地盯着他,那目光就像是猫咪看见了有趣的玩具,猎人发现了受伤的猎物一般,很容易令人感到深深的不适:“一起去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鬼化会有的,蛋糕会有的,奶茶也会有的!!(?

虽然很难察觉到,但我对这篇的定义其实是狗血和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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