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剑士有话要说(20)

叶城主问:“为什么?”

弦一没有回答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甚至说得上不欢而散。

在几天后的傍晚,有个中年人来接宫九和弦一。

叶城主问他是谁,他说:“我叫李二九。”

这人笑着的时候,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气:“是关东的阳刀,李二九。弦一和宫九是家中的子侄辈,我是来接他们回家的。”

叶孤城淡淡道:“他们刚遭受一场海难,数百人在船上丧生,他们需要时间平息心神。”

李二九笃定地笑:“他们不需要。”

叶孤城:“哦?”

李二九:“家中子侄皆是胆识过人之辈,怎会被这种小事惊吓到?若他们真的为此动摇,那他们也不会成为船上唯二走下来的人啦。”

这话听起来真是非常奇怪。

叶孤城于是告知客人们:“你们的叔父来了。”

宫九露出不动声色的微笑:“是吗?”

弦一却在眼底露出了些许厌烦的情绪,他闭上眸子,没有应声。

叶孤城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二九在宫九未曾注意的角落塞给了弦一一张字条,而弦一展开字条,又是长久的沉默。

他们三人的行动非常迅速,不下半天,李二九便接走了两位年轻人,叶孤城问管家:“他们走的是哪条水道?”

管家:“是——,但那是辆奇怪的大船,船上的人手都不是白云城的家伙。”

这是极为罕见的事情。这附近本就没有多少岛屿,来往的船只大多奔波与白云城和陆地的港口之间。这也就意味着,往来的人手大多是熟悉的面孔,很少有一辆船上,一个白云城的人都没有。

管家继续道:“还有,我在弦一的枕下发现了这张字条。”

上面写着【安分点,你妹妹来陪你们了】。

几天后,管家行色匆匆地带来了新的消息,他面色古怪:“城主,那船沉了。”

叶孤城惊骇地抬起眼,他的面上风平浪静,但紧拧的拳头却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叶孤城:“什么?”

管家说:“那船应该是遇见了海难,有渔民见到了大片破碎的船只构造。”

“里面的人呢?”

“似乎都死了。”管家说,“但不是淹死的,因为那些落在海上的浮木,都沾满了血迹。”

叶孤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弦一可能在向他传达隐晦的信息,他对兄弟的漠视,对拔剑的憎恶,船上数百人的死亡,可能都来自此间信息的牵引。

叶孤城抬起头,对管家说:“将府中的海域图给我,还有近几年失踪以及死亡人口的卷宗图也给我。”

他的口吻不容置疑:“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

很快他就发现了规律:每年海上的这两月间,总有几行渔夫出海会失去踪影。卷宗中记着触目惊心的一串失踪,大部分的去向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海域图上显示,那只是茫茫的一片海而已。

叶孤城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图?”

管家说:“五十年前。”

“也就是说,上面的内容不一定完全正确。”

“正是。”

叶孤城若有所思:“派人勘探一番。”

管家领下命令,立即布置人手随行。

然后是三辆船只,数百个好手消失在茫茫大海里。

什么都没有查到。

数月后,有一青年人走进白云城的港口,他道:“身后的三辆船,里面都是你们的人。”

叶孤城从城主府奔来,他向弦一作揖,慎重地道:“多谢。”

长马尾的青年剑士沉默了片刻,道:“你是个优秀的剑客。别做多余的事情。”

他的眼底有风云凝结:“我自会解决。”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而很快,‘叶障目’的名声一夜传遍江湖,伴随而来的是江湖好手阳刀李二九的死亡。

子侄?叔父?

叶孤城轻轻摩挲剑柄,他的嘴角提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怎么过去?”

“一路向东。”有剑客指向海天的交际处,“季风的暗流会将你的船只引进,那是一座师出无名的岛屿。它叫——”

无名岛。

叶孤城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他说:“但我不建议你现在去。”

罗刹剑问他:“……为什么?我很强。”

城主说:“因为你还要养伤。”

他指着叶障目的腹部,轻声问对方:“你为什么不让你的伤口痊愈?”

罗刹剑:“……此话怎讲?”

城主道:“你每次杀人前后,都会经过白云城。”

叶障目无声地看着他,这是在等待对方的解释。城主又是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中带着些许的促狭意:“可是要我替你点睡穴否?”

叶障目瞬间了然。他点头:“你是在这时发现……?”

城主接住这句话的尾巴:“虽然你受伤的时候几乎少到几乎没有,但你的恢复能力不似常人。”

他紧盯着叶障目,语气中带着强硬:“所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口?为什么不让伤口痊愈?”

他是剑客,也是个江湖中人,自然知道怎样的角度会造成这番伤势。

叶障目冷漠地应答:“我是来养伤的。”

——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他拒绝回答问题。

另一边,此时的陆小凤已经要急疯了。

叶障目不再京城。

那他在哪?

大金鹏王的事情已经发酵,珠光宝气阁以及青衣楼的解体更是惹人耳目。那场西门吹雪与叶障目共同奔赴的宴席,不仅有苏少英等门客在场,其他珠光宝气阁的下人们也在场。

只要有人看见,事件就有途径传播。

——江湖中的事没有秘密。

酒楼里会有带着矛头的窃窃私语,他们将带着攻击的话刺向陆小凤的后心,有人说:“他认识叶障目。”

“他自称是叶障目的朋友。”

“难怪叶障目杀人总能一剑了结对方,谁不知道陆小凤在背后倒出多少关于对方的弱点?”

陆小凤捏紧拳头,花满楼拍他的肩:“不要生气。”

公子哥轻声说:“他们正看着你,他们想撬开你的口,去触摸那位剑客。”

你不想让他受伤,你就不要开口。

陆小凤低吼:“我是气他们在侮辱叶障目!他们是没见过那样惊鸿的剑法,所以才会说出这番无知的言论来!”

他突然泄了气,坐在前面的老板娘见不得他皱着眉的苦闷样,她上前端来一壶好酒,也带来了浓浓的,属于牛肉汤的馨香味。陆小凤却只是道了口谢,他随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后穿着红色披风的侠客站起来,眸子里燃起熊熊的火,他说:“我得去找叶障目。”

“但你并不知道他在哪。”花满楼先是指出现实,而后又安抚他:“他武艺高超,不会有事。”

陆小凤:“但他太过单纯,而且身受重伤。”

他重复了一遍:“他是为我受下的伤。”

老板娘的眼波微微流转。

夜间有人闯进陆小凤的房间。本是好好睡着的侠客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眼神清明,里面连一丝睡意都没有。陆小凤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的说话声里带着从容:“来者何人?”

是吃吃的一阵笑。

女人的笑。

陆小凤的手抚上胡子,他疑惑地道:“老板娘?”

老板娘又笑:“错啦,错啦!怎么唤得如此生分?都说了,我叫牛肉汤。”

她点起一盏灯,年轻的脸庞在微黄的灯光里泛着光。她确实不像店里的老板娘,因为她太年轻了,若是寻常的酒家中,唤她老板娘的女儿,其实才更恰当些。

陆小凤也笑,他的笑容未及眼底:“这真是好古怪的名字。”

牛肉汤说:“是呀。可古怪的名字了。也不知道是我这名字怪些,还是叶障目的名字怪些?”

她笑得像暖阳,周身属于牛肉汤的香气更醇厚了些:“一叶障目有什么好的?大俗即大雅,男人更应该喜欢上牛肉汤才对呀。”

她的确长得很美。

她的身材也很美,腰肢细得能用手一把握住,更别提身上的其他部位。若是以前的陆小凤,肯定眼睛已经被牢牢吸引住,连魂都说不定被这动人的丫头勾走。不是为欲念,而是为她身上春意盎然的活力,这是属于年轻人特有的风姿。

侠客很喜欢这种青年人的风姿。陆小凤也喜欢叶障目偶尔远望的怅然,也喜欢他拔剑时的叱咤。那是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英挺——尽管被对方隐藏在深深的表皮之下。

陆小凤说:“我是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我就是喜欢故弄玄虚。一叶障目哪里不好?能做到一叶障目,那才是真本事。”

牛肉汤的脸一下阴沉下去,可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你如果想与我故弄玄虚,那我也就只能与你故弄玄虚了。你若是还想找到那片枝头上的叶子,就别在这与我打太极了。”

她笑得如此甜蜜,甚至连眼底的恶毒都似乎不见了:“——毕竟,落叶也很美啊。”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

他厉声道:“叶障目在哪?”

“你不关注面前的我,还为了他凶我?”牛肉汤的脸色猛地沉下去,但她的情绪又一下变得飞扬起来:“好好好。但是他不在京城,他能在哪呢?他当然是在我这啦!我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我答应你便是,但——”陆小凤还有话没问清楚,可是没等他再说下去,女人的食指就已抵住他的嘴唇。

牛肉汤说:“嘘!你这张嘴真是惹人烦。所以,你还是安静下去比较好。”

牛肉汤的手指离开了陆小凤的唇,可是陆小凤却觉得牛肉汤的香气愈发浓郁,浓得他睁不开眼,连意识都沉入暗黑色的海中。

牛肉汤站起来,她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冷酷:“希望你能和叶障目开心地会面。”

“晚安,陆小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18点见!

谢谢安澜anlan的1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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