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米文朔对着太宰治发泄完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痛苦与悲伤，被太宰治哄着睡着了。
这是米文朔这十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他昏昏沉沉间还听到太宰治指挥着什么人，他还听到了芥川龙之介。
然后他就醒了。
看到了太宰治挂无线电的一幕。
米文朔：？？？
他怎么挂了？
米文朔才发现自己是面对面的跪趴着坐在太宰治身上，太宰治还把手放在了他的背上，时不时轻轻的拍着。
还别说，这个姿势很有安全感。
米文朔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子，关节处还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太宰治抱着米文朔坐在了他的腿上，道：“小米好好在这里待着吧，剩下的我们可以做好的。”
“嗯。”米文朔静静的坐在太宰治怀里，因为太闲了，所以就拿出了画本开始练习。
当他练习完一幅画后，太宰也和对面的通话结束了。
米文朔收拾好东西，背上落在一边的画包道：“不出去吗？”
“走吧。”太宰治起身，和米文朔一起去了距离“白鲸”最近的地方。
社长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见两人过来，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这时候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也被捞上了岸，中岛敦还沉浸在泉镜花死亡的悲伤中。
芥川龙之介看到米文朔也不顾生气了，因为他看到了太宰治。
福泽谕吉用异能把泉镜花完好的带了回来，中岛敦看到完好的镜花忍不住抱了个满怀。
芥川龙之介也因为太宰治的一句“你变强了呢”而原地去世。
米文朔：？？小老弟你不对劲。
这时候有人来了。
一头白发的青年进入了众人的眼前。
米文朔僵硬了一瞬，躲在了太宰治身后，挡住了伊尔莱特的目光。
伊尔莱特好似看不到自己进了武侦窝一样，毫不在意道：“不用那么防备，我只是来把芥川君带回去而已。”
然后，和在太宰治身后的米文朔看了对眼。
看着瞬间缩回去的脑袋，伊尔莱特觉得不能让米文朔再错下去了。但是这种局面他根本就没办法和米文朔单独说话。
所以他只能走到太宰治面前，把一张叠起来的纸递到太宰治面前：“能麻烦您把这张纸传达给文朔吗？”
太宰治没有接，盯着伊尔莱特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去给他呢？”
“因为我知道，他不敢接我的东西，哪怕是对他好的东西。”伊尔莱特看着太宰治挡不住的米文朔背着的画包，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但是，我教你的都忘了吗？”
太宰治感受到身后的人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有些不高兴，但是为了不让米文朔一直痛苦下去，他只能抑制住把人赶走的想法。
“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强压到自己的身上。你没有承受那种痛苦的能力。”伊尔莱特伸出纸条的手一直没有收回，“这是我曾经教过你的，然而你经常会败在这一句话上。”
“如果你愿意来这里，你就会明白，大家为什么从来都不会怨恨你。”
……
一片静默。
太宰治身后忽然小心的探出一双眼，同时有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探出，拿到伊尔莱特手里的纸之后，迅速的缩了回去。
伊尔莱特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带着长辈对于后辈的温柔道：“我等着你。”
然后提溜起原地去世的芥川龙之介就走了。
还忍不住拍了一下芥川龙之介的脑壳，骂了一句“丢人”。
显然是个不知道内情的。
米文朔还是看着伊尔莱特的背影，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纸条。
太宰治看着伊尔莱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今天晚上的月亮是圆的，月光照在地面上，像是撒了一层银色的细沙。
伊尔莱特抱着一瓶红酒，在银色的细沙上走着。
今天没能和中也喝上一杯，只能拿一瓶好酒去赔罪了。
伊尔莱特抱着几乎花了他一张工资卡的酒，像个老年人一样不紧不慢的走着。
啊，他本来就是老年人来着。
到了一处路灯下，伊尔莱特转头看向黑暗的小巷，道：“这么晚还在这里等着真是辛苦你了啊。”
有脚步声从小巷中传出，月光轻轻的照在来人的沙色风衣上。
“太宰君。”
“嘛，真没想到港口Mafia的新任干部大人居然会认识我这个离开港口Mafia多年的人啊，真是荣幸呢。”太宰治带着他专属的假笑。
“看来太宰君有很多话要问呢，”伊尔莱特抱着他的酒，“看来酒只能明天再赔给中也了啊。”
“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聊吧。”
太宰治推存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哦，那里的酒很好喝的。”
“哦？那就拜托太宰君带路了。”
——
“Lupin？这里还真是安静啊。”伊尔莱特看着虽小，但是很安静的酒吧，觉得还不错。
“如果伊尔先生要来的话，随时可以哦。”太宰治对着许久不见的调酒师道：“请给我一杯洗涤剂。”
伊尔莱特：？？？是我太老了还是时代变了？怎么还有名为洗涤剂的酒？？？
“没有，这位客人。”
伊尔莱特：您真是熟练的让人心疼。
“伊尔先生要点喝的吗？”太宰治问。
“嗯……老人家不怎么喝酒呢。”伊尔莱特想了想，“那就一杯茶吧，有西湖龙井吗？”
“……没有，客人。但是这里有煎茶。”
“那就来一杯吧。”
“好的，请稍等。”
太宰治玩着自己的鬓角，挑眉道：“没想到伊尔先生居然不喝酒呢……”
“人老了，喝酒太多容易伤身。”伊尔莱特把手里抱着的酒放到了一旁。
太宰治惊讶道：“伊尔先生看起来很年轻啊，看起来年龄并不是很大。”
“哈哈哈，”伊尔莱特笑道，“果然，一开始看到我的人，肯定会以为我还不到三十吧。”
“实际上，我是你年龄的四倍还要多了哦。”
太宰治的笑瞬间僵硬了。
他猛然想起米文朔说的“伊尔莱特爷爷”。
原来这不是敬称啊！！
看着太宰治僵硬的样子，伊尔莱特又忍不住和个老年人一样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反应真是和中也一模一样啊。”
太宰治瞬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把那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真的好吗？”伊尔莱特拿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煎茶，喝了一口。
“您不是约他在明天见面吗？让他一个人想想也好。”
“也是。”
“那，我们干脆开门见山，”太宰治敲了一下面前的酒杯，“小米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我想知道……您的想法。”
伊尔莱特眼神没有变化，又喝了一口茶道：“那看来你还是很关心他的。如果我的想法对他不利，那你是不是就要百般阻挠他和我会面？”
太宰治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哼，看你这小子对文朔那么上心，我就勉强同意你们之间的事了吧。”他以为两人是拜了靶子的兄弟。
太宰治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道：“您和中也不也是吗？”
伊尔莱特：？？我把他当做理想中的对象他却把我当兄弟？？
“咳咳，”伊尔莱特决定亲自结束这个话题，“你也知道，我和文朔是一样的出身，只不过进去的时间比他早而已……和我一起进来的除了我的妹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的异能以眼睛为媒介，眼睛看不见时，能看到七天以内的未来；眼睛能看见的时候，不仅会停止预言，还会把预言忘掉。
“而且，有些预言他都无法说出口，只能用模棱两可的语言给人提示。
“所以，除了计划外的我们，计划内的伊尔娜，也去了天国。”
两人一起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太宰治才问：“您恨他吗？”
伊尔莱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了一声，笑中不含恶意：“恨？不，我不恨。我很感谢文朔没有让伊尔娜死在那群令人生的厌白虫子手里，而是选择亲手了结。但是这种感谢，却造成了他的压力……也许他是不懂吧？与其在原地等死，不如让自己死的有价值，证明自己生前为了生存而挣扎过，让自己死而无憾……我从来不会去恨一个人，很累。”
太宰治看着伊尔莱特在提起他妹妹时的温柔和提起米文朔时的无奈与心疼，就知道他没有说谎。
“原来如此，那就祝您和中也百年好合。”太宰治随便扯了个词就想当做结束语。
“不会用词可以不用的，太宰君。”伊尔莱特不愧是看淡一切的老爷爷，听到太宰治这么说只是提醒了一下，“而且我没有和中也在一起。”
“哦？可以说一下为什么吗？”太宰治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伊尔莱特喝了一口茶，盯着自己几十年没有变过的手，道：“你以为我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是在开玩笑吗？”
太宰治没说话，但似乎懂了什么。
“……我永远都死不了。”伊尔莱特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只有永生。”
“其他人不像我一样，有无尽的生命和永远健康的身体。因为被注射过各种对身体有害的药剂，他们有的五年前就死了，有的到现在还没死。”
伊尔莱特盯着杯子里的茶水映出的自己的倒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但是他们死时很满足，因为他们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自由……这就好啦，死而无憾，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吗。”
太宰治轻轻的叹息一声，伊尔莱特也是无论怎么想死都死不了的人啊。
而且伊尔莱特真的特别像是老爷爷。
说着说着主旨就偏了。
“所以，您是害怕中也死的比你早，承受不住无尽的悲伤，是吗？”
伊尔莱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但是他又说了一句话：
“自己的感情自己知道，如果承受不住失去的痛苦，那就不要去在任何事物上赋予感情。”
“这是老爷子十几年来，自己摸索出来的。”
—
太宰治独自走在路上，他想着伊尔莱特今晚说的那句话，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米文朔。
但是他又想到老爷子临走说的话。
【其实文朔之所以长生，是因为那群白虫子每天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吸我的血，然后注射到其他人身上。只有少数人成功了，那些少数人，包括我和文朔在内，只有四个人。但同样，致死率很高，如果想通了，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破个例。】
【那极高的致死率，也是我不愿在中也身上实验的原因。】
太宰治犹豫了。
他不想让米文朔独自生活在世上，他不想只有自己去死。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能陪他一生的人，他不想错过，更不想放过。
一直向往死亡的太宰治犹豫了。
他想和米文朔一起活着，也想和米文朔一起死。
后者完全不可能，前者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
去年他们去检查身体，米文朔的身.体.年龄，还在20岁。
他的器.官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老。
回到家，看到窝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米文朔，太宰治不由分说直接挤了进去：“我要小米抱抱。”
米文朔转身抱住了太宰治，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这是去哪了？怎么有奇怪的味道。”
“啊，路上出了点意外，不小心粘上了令人讨厌的味道。”太宰治并没有把自己见了伊尔莱特的事情告诉米文朔，选择了把所有事情压在了自己的心底：“我去洗个澡，小米好好睡。”
“嗯。”米文朔轻轻点头。
等太宰治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便看到了一只假装睡着了的小黑兔子。
太宰治轻笑一声，假装认为米文朔已经睡着了，轻轻的躺下，轻轻的抱住米文朔。
果然，过了一会儿，米文朔自认为轻手轻脚的蹭进了太宰治的怀里。
悄悄的蹭了蹭太宰治的胸膛。
太宰治忍不住嘴角疯狂TMD上扬，等到身旁的人呼吸彻底平稳，忍不住把人捞出来亲了一口。
哎妈呀，小米真香。
——来自瞬间被治愈的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开始严肃起来了吧……大概。
感谢大家肯收藏蠢小幽写的烂文，感谢大家一直没有嫌弃小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