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悟空中心】演戏(01)

summary:一个关于交朋友的故事。

序章、

很多年以后孙悟空依然能记起当初自己问如来为何自己不能代替玉帝当这天地之主。

高高在上的如来佛祖如此回复道:对方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他修的是心不是法,你未入凡尘经历过七情六欲又怎能了解人间苦乐?引领六界?

孙悟空道:我本就是石头心肠自不受六欲所扰,何来修心?我亦能明辨是非,可不比这缩头缩尾的老头更适合坐这宝座?

如来摇了摇头,望着底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猴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纵使你是灵石化身,依然是这世俗间的一物,日后你便会知晓该来的终归会来,你是逃不掉的。

孙悟空觉得眼前这老头无趣得很,转悠着手中的金箍棒,不欲与他废话。

如来笑道:小猴子,你愿与我打个赌吗?

壹、

对于人身陨落灵魂成仙的神仙来说,支撑着他们形体的无外乎是人间的供养与灵力的滋润,前者需神仙们下凡行善积德,吸引一个个追随者替他们在凡间烧香盖庙,后者则是寻求灵丹妙药,例如西王母的蟠桃或者镇元子的草还丹。

数以万年来,神仙们都偏向于前者,毕竟后者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可自明清时期以来,人们对神仙的信仰日渐削弱,别说普通的星官,就连大名鼎鼎的观世音菩萨也只能看着自家的庙宇一座一座被拆掉。靠着人们信仰之力存活的神仙们,一个个开始陨落。整个仙界开始惴惴不安。

在日渐萎靡的天宫中,织女依旧哼着凡间的民谣,手上的织布按时一日日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淡漠的神情中,是对生死的漠然。

皎洁的月光把夜色朦胧

我用思念点亮我的心灯

遥望着夜空圆圆的月亮

为你挂一轮最美的笑容

说到底牛郎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一年一会这看似宽松的惩罚,只不过是加快了对方老去的速度,在天宫中不下十几天留给她的便是情郎苍老的尸体,王母的脸上没有半点凄凉,她用冰冷的现实来告诫织女神与凡人之间的界限。

织女拖着牛郎的尸体,告别了高高在上的王母,用手扒耙着坚硬的泥土,把他葬入在她织布机的旁边,泪水流尽,天宫之上又多出一个可怜的躯壳。情郎的陨灭,儿女的早逝,把昔日爱笑的仙女变成了一个冰凉的机器,对于同伴的衰弱,本该是泛滥的同情心,却再也激不起丝毫波澜。

大仙女挎着桃篮缓缓地走了进来,她坐下默默地看着自己幼妹织了一下午的布,离开时留下了一颗青涩的蟠桃。织女细细地把玩一下,随后把桃子收进了盒子里。

悠长的歌声再次响起。

皎洁的月光把夜色朦胧

我用思念点亮我的心灯

遥望着夜空圆圆的月亮

为你挂一轮最美的笑容

织女已经将近五千年没有碰过蟠桃了,像她这种整日无所事事的小仙女,没有替凡人做过什么事情,应该早就因得不到足够的奉养仙体开始慢慢地瓦解,她日日妄想着在手指化为天边的星辰之际,她将会披上火红的布衣,微笑着迎来她全新的轮回,但可能是身上流淌着的天帝王母的血脉过于强横,任凭时光如白鹭般飞驰,门前吱吱喳喳的小童仙早已不知所踪,她依旧还是坐在这里,受着漫无止境的煎熬。

烈酒从口灌入,化为一道道烈火焚烧着理智,融化了坚冷的外壳,朱唇勾起,引得一旁观望的酒客红了脸,连忙低下头怕唐突了佳人。

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心已醉,织女举起衣摆,掩着笑唇,轻轻一跃跳上了歌姬的舞台,拂袖行礼,悠扬的歌谣从曼妙的歌喉里涌出,似哭似泣地述说着悲凉的爱情。掌声响起的那一刻,一滴眼泪划过。

回到天宫的织女,难得大睡了一场,自那以后,她苦闷的人生便又多出了一个乐趣,便是在漫长的黄昏结束后,偷偷溜下凡,寻一个茶馆,握着一杯清酒,望着台上的人们述说着自己从前的故事。

她把原来凄凉的故事带入了凡间,但后人并不止步于此,平凡的故事加入了曲折灌入了蜜糖,看着自己与情郎在别的故事里,相拥而泣合家欢乐,也不由地有些怅然若失。于是戏子铺的老板找上门来,问她可有兴趣成为主演时,她应下来了。

她在台上被“牛郎”拥住,底下传来幼儿们欢笑的细语,早已冰凉的心再次跳动了起来,渐渐地,她开始入迷了。

天上的友人嫌戏子有辱仙家的身份,便好言相劝几句,但织女却还是一次次地从云层处跳下,穿戴着浮夸的首饰,画着艳丽的彩妆,款款步入舞台,去出演着有着美满结局的“织女”,而后趁着黄昏将至,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她的织布机前,织起了绚丽的晚霞。

大仙女惊于她幼妹的神色一日日红润了起来,以为对方想开了,不再寻短见,肯吃仙桃了,便偷偷去果园又寻了几个蟠桃带了过来。

织女拒绝了,笑道:莫要浪费了,给你那情郎收着不是更好吗?那猴子不是喜欢这桃子得紧吗,他日回天上做客时,给他不是更好吗?

大仙女皱眉,两颊的红晕掩盖不下去,只好故作懊恼地收了桃子离开了,心想着大圣哪看得起我这凡夫俗子,心下不由地黯淡了起来。

如日后织女知晓了,现下娱乐活动可以延长她的生命,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凡间牛郎织女的话本与日俱增,人们还特意设立了七夕节来纪念那对苦命鸳鸯,凡人对话本中角色的喜爱,竟能代替庙宇的香火,这是令那些高傲的神仙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虽然这法子获得的信仰之力没有诚心诚意的香火供奉来得多,但至少聊胜于无不是吗?

一些小星官不忍就这么陨落,兢兢业业地开始创作以自己为主角的话本子,而后买通守门的门将,偷偷地下凡传播去。有的自是成功,但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成功的便可换来短暂的喘息,而失败的只能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迎接着迟来已久轮回的开始。

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则看着他们在苦海里挣扎,嗤笑着讨好凡人真的是堕落了。可谁料想那冰冷的现实根本就没给这些神仙摆出高冷姿态的机会,随着凡间科技发展的爆发,没有信仰者的神仙一个个陨落,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配合着凡人的喜好咬着牙摆出夸张的神情在冰冷的相机面前去饰演着一个个滑稽的故事。

织女拒绝了太白的请求,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作为流传最广的爱情故事,她的死期再一次被拉长,她垂下眼帘,抚摸着陪伴了她千年的老伙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悠长的歌声再次响起:

皎洁的月光把夜色朦胧

我用不眠呼唤我的黎明

轻柔的晚风摇醒我的梦

为你醉了我今生的香浓

啊,月色朦胧,月色朦胧

你是我的思念我的思念

你是我的心梦我的心梦

你是我遥远的遥远的乡情

皎洁的月光把夜色朦胧

我用不眠呼唤我的黎明

轻柔的晚风摇醒我的梦

为你醉了我今生的香浓

啊,月色朦胧,

月色朦胧你是我的思念我的思念

而我何时能够见情郎……

贰、

要说拍戏的话,剧本选角是关键,合适的剧本加上合适的演员,小火是必然的,大火则是要再加一点运气。

文曲星花大半年的时间磨出了一个结合了时下最热门的流行因素,他踌躇满志地打包票道这剧必然大火,甚至动起了把剧本扩写,出个电影衍生电视剧的心思。

众神仙虽然将信将疑,但好歹是文曲星,就算是对方江才郎尽写出来的剧本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时间北斗四星宫的门槛快被前来送礼的神仙给踏破,在酒杯和酒筹交互错杂之下,是场不见硝烟的战场。

文曲星是个个性开朗不拘小节的家伙,来者都是客,便就着这个由头大大方方地在北斗四星宫里举办了宴席,轻挥薄扇戏看众人谄媚地献上不菲的礼物,明里暗里表达着想要参演的想法。

文曲星对自己的作品自然是没有看的那么重,完成的作品是属于过去的,他的创作想法无穷无尽,未来未必没有更青出于蓝的作品,反而是眼前向来清高的神仙们故作丑态的样子很好地愉悦了他。

他差点就趁着酒劲说出“价高者得”这种儿戏的话语,就差那么一点,如果不是文昌星得到消息气冲冲地从他的南斗七星跑来,冷着脸暂停了这场可笑的宴席的话。

文昌星与他那兄弟不同,他向来有点急功好利,而且还有点完美主义精神,这剧本有他一半的心血,在创作期间他便已经开始着手规划日后的摄影计划了,铁定心了要拍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之作,彻底在人间打响“文星宿”这品牌的名号。见好友差一点这么轻易把剧本让出去,差一点要不顾教养和他厮打起来。

当天,他放下狠话这剧本非要等到他心目中合适的人选才让拍,否则他俩就此割袍断义,以后别来我这来喝酒作画了。文曲星向来都拿文昌星没辙,只好笑盈盈地拜谢了一众访客,退还了礼金。

虽说如此,但还是有些神仙腼着脸前来拜访,比如二郎神君杨戬。

杨戬也算是指着玉帝鼻子说出不听调遣的英雄豪杰,而且本身就是肉身成圣本来就不稀罕这些信仰之力,但无奈就算是他脖子硬,可还是有软肋。

曾经他便为了他的小外甥屈尊纡贵拜托文曲星撰写宝莲灯,不惜扮演丑角来助沉香获得高人气,可无奈在这个看脸的社会上,就算是剧本上的大反派,杨戬还是凭借着颜值,在风头上稳稳地盖过了身为主角的沉香一头。他没带火他身为主角的外甥,更别提在剧里总共都没出现几次的妹妹了。

男子屈尊有一便有二,他自然是不能看着自家妹妹日夜痴傻下去,近些日子以来,对方宛如回到了二八少女的性子一样,蛮横嚣张,就连前来看望自己的儿子都不记得了。

杨戬深知这不是办法,于是只能提着梅山六友给自己准备的礼物拜访了文昌星。

文昌星正愁找不到长相相似的兄妹俩,见杨戬拜访不由地眼神一亮,他跟着杨戬来到了他在人间置办的房子,还未踏入房门,便听到少女悦耳的笑声。杨戬轻呵了一声,穿着男人劲服的少女嘟囔着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文昌星顿时眼前一亮,近来已经快百年没有新晋的神仙了,像眼前充满活力如此天真稚嫩的少女已经很少见得到了。

文昌星十分钟意少女那双清澈的双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换来杨戬的几声轻咳。

“如何?”

文昌星直连点头,但不下会,这眉头又皱到一块去了。

“怎么了?是有何不妥吗?”

“别的角色还好,可还有两位配角还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啊。令妹的情况我听说过了,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与文曲自会替你家妹妹重新打造一副剧本……”

杨戬皱眉思索,他只是希望越早拍越好,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捧红自己的妹妹,于私心自是想要拿下这今日风头正盛的剧本的女主角,但等人找齐了,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能给我看一下……”

“兄长,我有合适的人选!”

杨戬有些惊讶地转向自己的妹妹,只见杨婵的脸上有两抹红云飞上。

叁、

任凭清源妙道真君神通广大,也难料前几日自家妹妹在海边对那白衣蓝发的公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一口一个小哥哥如意郎君地跟在后面喊着。

那人正是新晋龙族祭祀蓝缡,杨婵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顺眼,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与自己脑海里的某个白影渐渐地重合了起来。二八时期正值每个少女初情顿开的时候,现下神志只有十六的杨婵,顿时娇羞了起来,见心上人弯着嘴唇含笑离去,连忙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衣摆。

“敢、敢问仙君尊姓大名?”

“蓝缡。”

悠扬婉转的声音如石头激入平静的水面一般在怀春少女内心激起不断的涟漪,扰得让她这些日子总是辗转难眠。

杨婵捧着剧本,一想起未来能再见到那漂亮小哥哥甚至还能一同搭戏的场景,嘴角便忍不住往上翘,可这在杨戬眼里就不对味了,他在凡间广交朋友自然是知道他妹妹嘴里的蓝缡是哪号人物。

自从封神一战后重建的人族天庭取代了妖族天庭,上古神兽的地位日渐趋下,龙族是最早与人族交好的神兽,虽说玉帝封赐了龙王的名号命他们看管四海水域,但从每年蟠桃盛宴上不可缺少的龙脑凤髓来看,龙族的地位始终处于一种相当尴尬的地位。

能沉住气的龙,稳稳当当坐在水晶宫里安乐享福,沉不住气的龙,张牙舞爪掀起风浪起兵造反无一例外惨死于神将利器的手上,而那些侥幸留有一口气的恶龙则被剥去一身坚硬的鳞片,抽去龙筋挂在南天门活活风干而死。

光是杨戬手上就已经有数十条恶龙的命,但他对于后者的处罚来自心底的厌恶,所以每次接到伏龙的命令他尽可能地选择快速的解决对方的生命。

天庭与龙族的这些乱账怕是说上十天十夜也说不完,不随便与龙族的人来往这在天上已经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更别说让一个根本就不需要信仰之力供奉的妖兽去占领男主或者是男二这么好的资源。

杨戬有些为难地望向自己的妹妹,对方难得放软了姿态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他想着日后沉香拖着斧子上门争辩的场景不由地感到一丝头疼。

“杨婵,别闹!”

“如果龙神这一角色交付于龙族祭祀未尝不是个好主意。”沉迷于诗词歌赋的文昌星,肚子里自然没有那么多绕绕弯弯,一听到可以尽快拍成电影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说了好几句妙哉,而后便匆匆忙忙地辞行奔赴东海去了。

比文昌星先寻到蓝缡的是杨婵,人小姑娘兴冲冲地手舞足蹈地发出邀请,可却换来了对方冷言相拒。

杨婵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从哮天犬看管下逃出来,现在膝盖还隐隐作痛,向来没受过这种委屈的杨婵大小姐脾气一时上来,口下不查,哼哼唧唧地对其威逼利诱道:如若不从,今年蟠桃宴上进贡的可不就是普通下龙的龙胆脑髓了。

蓝公子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样子,眉眼弯弯道:小姑娘,可没有这么威胁人的呀。

近距离欣赏美颜的杨婵立马被迷得不分东西南北了,恶人样立马消散,她捂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望着眼前风华绝代的蓝缡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你怎样才能答应我啊?

蓝公子眨巴着他的大眼睛,垂下眼帘笑靥如花道:如果你能请得动大圣爷同我一道搭戏的话。

杨婵迷迷糊糊地点了头,等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对方口中的“大圣爷”指的是谁。

在这万千世界中,能被玉帝封为齐天大圣,名号与三清齐平,虽说只是个官职并不享有任何俸禄,但这棍棒下砸出来的名号,如今只有那个不老实的顽猴才能担当的起。

杨婵皱眉,不知道那个一见面就揪自己辫子的死猴子是什么时候与她的小哥哥勾搭上的。她揉了揉头,双脚踩地气呼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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