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绯只觉得呼吸里全是一股铁锈味，被洞穿的左肩上血流不止。

斑紧张的护着他，匆忙间用了最大威力的火遁剿灭了那条先前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影蛇之王，而后便抱起了绯，健步如飞的跑下崖壁。此刻，斑心中唯一庆幸的是幸好查克拉已经可以使用了，否则恐怕根本来不及将绯带回去。

“绯，忍一下，你不会有事的。”斑不会医疗忍术，只能一股脑的将自己所携带的止血药全部掏了出来用在绯身上。

“别担心，我没事。”绯抬手按住了斑，感受到对方微微抖动的指尖，一时间心情复杂。

左肩处被洞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很快，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便不再出血了。

斑似是明白了什么，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后，他声色喑哑的低声道：“……你不该救我。”

绯，不，应该说是扉间，他苦笑一声，目光温和的注视着斑，轻声说道：“难道不是你先救了我吗？”

虽然先前的绯什么都不记得了，斑也能肯定他没撒谎，可在斑看来，绯总是表现很成熟，仿佛这句幼小的身躯里安置着一个成熟睿智的灵魂。他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即便对过去一片空白，斑也能在与他相处的日子里不断地发现他的各种优点。如果真的能成为他的弟弟就好了，斑无数次这样想着，泉奈依旧是他所宠爱的弟弟，但是绯的话，一定会成为他的骄傲。

可惜，梦终有醒来之时。

当扉间想起了一切，他们就会回不到过去了，千手和宇智波从来都不是朋友。

之前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那一刻，失去的痛苦与自责令斑觉醒了写轮眼，而此时绯彻底变回了扉间，斑面上没有变化，实则心底已经掀起了波涛，不自觉而开启的写轮眼也悄然增加了一轮勾玉。

他看着坦然直视自己的男孩，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或许从立场而言，他们都是错的，可那颗存着善念的救人之心才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他们谁也没错。

然而斑和绯，终究是无法同行到最后。

见他一直不说话，扉间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抱歉，斑，如果只是绯的话，他很愿意成为你的弟弟。但我……是千手扉间。”

有着一双绯瞳的男孩一点点了推开少年的手，缓慢而坚定的独自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方才那一次，便算作是答谢你先前的照顾，至于救命之恩……来日必还。再见，斑，希望我们……不会战场相见。

“……真是大胆啊，居然还敢背对着我，千手扉间。”斑的声音带着一分嘶哑与三分低沉，听不出丝毫情绪。

扉间停下了步伐，却没有回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当日，你都看见吧。斑，如果你想杀我，从一开始便不会救我。”

然而，出乎扉间预料的是，斑居然主动走了过来，伸手强行将他打横抱起。

“斑！”白发男孩微微涨红了脸。

“少啰嗦，伤患就该有伤患的自觉。”斑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我捡回来的，就是我的了。”

宇智波斑从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哪怕未来他们会成为敌人，这便是他的骄傲和坚持。

什么叫做你捡回来就是你的了？！

扉间几乎要被他的逻辑给气笑了，但身体受创后急速恢复的消耗与记忆复苏的冲击一直未曾停歇，此刻靠在斑的怀里，他只觉得昏昏欲睡，眼皮子十分沉重。

“……真是霸道啊，斑。”他喃喃着，在斑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斑垂眸注视着怀中面色苍白的男孩，紧闭的眼帘遮去那双耀眼夺目的绯红色眼眸，精致的五官在昏睡中显得更加柔和了几分。斑的眼神微微柔软了一瞬，虽然他不再仅仅只是绯，但最初他会救下这个人，是因为千手扉间本身便吸引了他。

或许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为了保护那两个弱小的弟弟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甚至在最后都将唯一的生路让给了弟弟们。

那样温柔勇敢爱护着弟弟的扉间，才是他一开始救下他的原因。

斑其实并没有太过失望，因为他从一开始便知道他的身份。只是到了最后仍旧会感到遗憾，如果仅仅是绯的话，他是真切的希望着……能有这样一个弟弟。

——

扉间知道自己正在昏迷，而他的意识却来到了一个空茫的地方。没有半点惊慌，他冷静的扫视着这片遍布迷雾的区域，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迷雾中走出。

“你来得比我预料的要早了许多。”金发青年不疾不徐的说道，暗金色的眼眸里沉淀着岁月蕴养出的从容与安宁。

“你是谁？”

“你该知道的。”

“我不仅仅是千手扉间，对吗。”

“不愧是‘我’，你的猜想没错。”金发青年徐徐露出了笑容，将手伸向了扉间，纯澈优雅的嗓音响彻着整片区域，“事已至此，那便继续走下去吧。”

顺从本能的指示，扉间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对方的手，昔日觉醒血继之时曾经感受过的力量与记忆不断的涌入，融合。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仅仅是千手扉间，他曾名伊洛缇雅，是来自阿尔切林加的魔法师，金龙杰兰特与银龙阿尔杰塔所养大的人类。也是曾在无数时空中流浪，最终成功以时空系基石在另一个世界封神的神祗。

自送走了亲友之后，带着契约者踏上归途的夜无因没有阿尔切林加的坐标，不得不在漫无边际的时空坐标中逐一寻找故乡的所在。因为时空旅行所需耗的能量十分庞大，即便是神祗也不能长久维持这样的消耗。为此，他与规则做了约定，进入世界积蓄力量期间，以合理的身份现世，不得蓄意破坏世界，且帮助提供本土身份之人完成一个愿望。

当初夜无降临到这个新世界时，与他签订契约之人名为千手扉间，一个经历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幸运得到重生机会的男人。

然而，那个男人却选择了放弃。

“亲自弥补自己生命中曾经的遗憾不好吗？为什么，反而要委托于吾。”

“我已经没有精力再重来一次了，这一生我不否认自己有时过于偏激，但从保护千手再到木叶，我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可惜后继者终究无法理解我所行之事的真正寓意，凡事皆只看表面，之后更是因私欲而走上歧途。外来的神祗，我愿将自己的身份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提供给你，但请你……帮助我大哥，以和我不同的方式来完成我们的愿望吧。”白发红瞳的男人神色平静的说道，眼底尽是疲惫与沧桑。

“和平与保护亲族吗？”金发金眸的神祗注视着他，再一次的问道。

“啊，拜托了。”

夜无淡淡一笑，“真是个贪心的契约者啊，不过，我答应了，以千手扉间的身份，完成你的理想，你的愿望。”

“如此，多谢了。”曾经的二代火影如释重负，“此后，千手扉间的一切都将属于您，契约者，他们……就拜托了。”

白发男人的脸色一片释然，他终于可以安心放下一切解脱了，不用再处处为了大哥，为了村子斤斤计较，与所有人针锋相对。至于对方是否能做到，他并不怀疑，毕竟那可是一位从各方面而言都十分强大的神祗啊。

他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待他的灵魂消失后，萨拉曼耶尔有些不赞同的说道：“伊洛，这件事你真是答应的太过轻巧了，这个世界可没那么简单，要想它变得和平……实在不容易。”

金发神祗轻声笑道：“别担心，萨尔，我会留下一缕神识挑选出一个能够协助我的帮手。至于改变世界……这也是一个挑战不是吗？如果顺利完成，也能给我们接下来的旅途积蓄一笔极大的能量呢。”

从来没有成功改变过对方主意的精灵王只得叹了口气，再一次的选择了妥协，“……我知道了，这个人我会注意的。不过你也要小心，这种融入的方式实在太危险了，没有记忆的话，对你的影响恐怕不会小。”

“无妨。”金发金眸的神祗淡淡的说道，“神祗的一生漫长到看不到尽头，即便多出些记忆，也不过是为这趟旅途多添几分色彩罢了。”

“况且若是真有人能动摇觉醒之后的我……那又何妨，不过百年罢了，我耗得起。”

——

现实世界中，扉间睁开了双眼，绯红的瞳孔中里划过一缕金色的流光。

所谓意外，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存在。男孩轻勾唇角，笑意在他璀璨的眼眸里流淌着，但这个意外，似乎并不令他厌烦。

他微微侧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千手扉间将自己所有的记忆都留下，只为给他提供帮助。藏身于人躯的神祗遥望高空，目光悠远。希望那个已往生的疲惫灵魂能在下一世获得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再度被责任所束缚。

推门声响起，他望向来人。

“你醒了。”少年一脸平静。

“……斑。”扉间无声叹息，注视着对方心绪复杂至极。不得不承认，他失策了。在他完全失忆的两个多月里，这个名为斑的少年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极大的位置。哪怕是作为千手扉间新生的九年里，似乎也没有这短暂的两个多月对他影响更大。不是潜移默化，而是斑在最恰当的时机以一种更加热烈、独一无二的形象闯入了那片空白的世界，为它染上了最浓烈的一笔色彩。曾经的扉间除了对族人的责任与对亲人的保护之外，将一切都看得很淡，而斑过于强烈的情绪给一片空白的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已经揭开了所有假面的两人虽然相处的有些不自然，但斑却固执的按着扉间留在旅店里修养了整整一周后才松口。两人的关系，仍旧是掰扯不清，犹如一团乱麻。

“我要走了。”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扉间冷不丁地说道。

斑僵硬了一瞬，挺直了脊背，“正好，我也该走了，这个任务浪费了我太多时间。”

他的最后那句话仿佛是强调一般，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少年，扉间垂下眼眸，知道他其实是在口是心非。

同行两个半月，斑是个怎样的人，他早就看透了。

斑有着宇智波一脉相承的高傲与力量，但本心却是柔软而善良的，否则当初他不会在明知他是千手的情况下还愿意救他。是这个世界，将他硬生生逼成了这副刺猬般的模样，让他不得不竖起了满身尖刺面对外界。

“谢谢你，斑，再见。”扉间不喜欢离别，所以他没有回头选择了直接离开。

斑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窗前，抿紧了嘴唇，未曾开启写轮眼的黑眸里划过一丝黯淡。

他们，终究还是敌人。

“……再见，绯。”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