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电影01

【影片名称:《???》

简介:饱受欺负的马蒂,在一次玩笑后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十年过去了,各有所成的参与者们都被邀请踏上一场充满血腥的复仇之旅。】

当炮火终于熄灭,同盟军欢呼的浪潮在世界里起伏时,多兹维尔小镇上的人们也从焦黑的废墟上修建中学,并在校门口摆放上黑石碑,骄傲地镂刻上闪闪发光的字母:“DODDSVILLE COUNTY HIGH SCHOOL COUNTY HIGH SCHOOL”。自那以后几十年来,多兹维尔学校接收每一位小镇居民的子女,启迪和教育所有孩子,更是近些年同他国开展交换生项目,汤姆便作为交换生来到了这里。

父母满面愁容,唯恐孤身在外的宝贝儿子受到欺负。牵挂让他们忧心忡忡,临别时脸上艰难得挤出一丝笑容。

汤姆斟酌措辞,慢吞吞地说:“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欺负我呢?”

汤姆从小就学习柔道和散打。只会是别的孩子被打得哇哇大哭,而汤姆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岿然不动。那姿势气度,就像和朋友们进行了场普通的交流,人家家长瞧了都心里打鼓。这白白嫩嫩一小孩,个子都还没你高,你跟我说是他下的手?

小孩们看一眼汤姆,玉面般白生生的,哪有刚刚的凶神恶煞?眼珠子转溜回想刚才的一切,只觉得电光火石间自己就哆嗦着身体躺在地上了,好像也不一定是汤姆动的手,一个二个开始支支吾吾。

最后还是深谙汤姆不可貌相的父母,出来挨个致歉。听夫妻两人解释的家长,语气从阴阳怪气到一言难尽,末了接过话茬,语重心长地说,什么事儿都不能急躁,尤其是孩子的教育,更是不能操之过急......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对孩子好点。

这可冤枉了汤姆父母。

虽然军人出身的父亲很希望儿子磨炼,褪去那一身细皮嫩肉,但是倒也没想让那么小的孩子埋头狠扎武术堆。然而汤姆天生就有一种迫切感似的,弯腰压腿,学得是毫不含糊,有段时间拉伤骨折甚至成了家常便饭。他们心疼得要劝说儿子放弃,汤姆那双眼睛乌溜溜瞅着人看,嘴巴撅起不说话,汤家父母败下阵来。

好好好,学学学。

但是他们心里仍然发怵。生怕汤姆仗着本领误入歧途的夫妻俩,不约而同地观察儿子的一举一动,这才发现,汤姆哪儿是会成为凶狠好斗的人啊?他就差直接把“滚开,别挨我”的冷漠刻脸上了。

如果说汤姆没有变得凶狠好斗,是本性使然。那他没能成为冷漠而置身事外的人,全靠汤家人把持。

汤姆从一出生就比别的小孩要成熟,汤家父母还对此又心疼又骄傲,现在他们明白了,比起成熟懂事,更多是近乎麻木的无动于衷,仿佛是一个丧失同理心的冷血动物。

这可就是热油锅里掉了瓢凉水点子,不得了了。

汤父是退役军人,天生正义感强烈,母亲又是名教书育人的老师,见不得袖手旁观。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汤姆在父亲的铁拳和母亲的期待中,什么置身事外什么无动于衷全都偃旗息鼓了,自己都还没反应来就成为四邻八舍里口口相传的乐于助人、热心肠的别人家孩子。

有时候还会对脾气火爆的父亲和看似温柔的母亲心里发怵,就像这个时候,汤姆刚刚的言辞又刺得父亲吹胡子瞪眼,说:“就你学的那点技量,充其量是小打小闹。”

“我们这些人打架可不就是小打小闹?”汤姆嘟哝。

母亲眉头倒竖,按住汤父的头,拧了一把腰肉,对汤姆笑:“汤姆,如果只是一两个同学的不友好,我是支持你的想法的。可是一旦人多势众,就像你父亲说的那样,只怕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不在你身边,怎么能安心呢?”她一贯是一碗水端平,丈夫和儿子谁不缺着。

汤姆无奈,对于他们的思虑,只能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实际上,汤姆父母也确实没担心错。汤姆刚入学那段日子,基普等人的骚扰可谓是无孔不入,而常人对他们往往束手无策。

一方面,这群人可是大有名头。以基普、卡罗尔为首组成的五男四女小团体可以称为多兹维尔中学的“顶级帮派”,备受学生们追捧。他们聪明机灵,绝大多数人都有着出色俊俏的外表,最差的也是五官端正。叛逆肆意的性格,使他们与人交流相处时无拘无束、满怀热情。说直白点——这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调皮捣蛋鬼。

另一方面,他们总是以开玩笑的名义欺辱戏弄他人,学校里老师听了,往往头不抬眼不睁,说几句劝解的话。受害者卯足了劲儿,他就侧头不轻不重地告诫基普他们收敛点,再回过头对受害者叹了口气,让人别这么紧张,对玩笑放开点。这种各打一棒的态度更是助长了基普等人的嚣张气焰。唯有重规矩好面子的教练,尚能管教约束一二。

这群人见汤姆的第一眼时,就跃跃欲试。当然,不是殴打辱骂。他们从不干这种没品的事儿,只是开点小玩笑罢了。只可惜,这一次他们遇上了硬茬子。

第一次开玩笑,他们预想中汤姆的惊慌失措没出现,反而是自己一群人被吓得落荒而逃。

怯懦不过是武力不足。汤姆对此深信不疑。他当然有被吓到,但是长期的锻炼下来他越受惊,拳头就会越有力,痛打惊吓源。当然,打小受到父母亲切的教育,汤姆已经学会短暂地发疯后遏制住自己的冲动,于是眼睁睁看着其他人见势头不妙,纷纷抛弃被一顿好揍的基普和弗兰克。

面对汤姆的疑问,基普委屈地说:“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

这话一出,汤姆觉得棘手了,头大了。他幼时早熟,空闲时间全苦学武术,基普又一脸真诚。汤姆一时很犹豫,难不成真是玩笑?

想不通的汤姆和父母打电话诉说自己的疑惑。

父母:“?”

“你再说一遍?他爹的说的什么?我日他八辈子祖宗,这是哪些狗杂种说的唔,唔......”

母亲捂住骂骂咧咧的父亲,语气温柔而阴森:“汤姆,你也觉得这不是个玩笑吧?这不是你的问题,玩笑应该是双方都认可,可你明显不认同,不是吗?别被欺负了,我们会永远站在你身后的。”

这话一出,汤姆像是得了什么至理名言,放下心,回手得毫无顾忌。有所准备的基普等人还是一见面就被打翻在地,唯有肌肉发达的弗兰克和乔伊有点出息。

弗兰克有来有往和汤姆过了几招,还没等众人为他喝彩叫好,他也被汤姆撂倒了。乔伊起初打算凭借自己厚厚的脂肪、耐打抗摔的身体回手,被汤姆几个狠击后,他抱头蹲地,躲在斯特拉的怀里痛苦嚎叫。

这样纠缠过了一个月,基普、弗兰克他们惨痛地发现,自己确实打不过汤姆,合伙也不行。只能故作大度地宣布,放下芥蒂和汤姆交朋友。

嗯,来自他们单方面的宣布。

卡罗尔、苏珊几位女同学早就不想和汤姆过不去了,但是碍于朋友不好光明正大和汤姆示好,只能默契地在基普所谓的复仇行动中划大水。这下有了这个所谓的不计前嫌,她们可算是松了口气。

而基普、弗兰克、哈里斯、乔伊、特德这五个人也都是咬着牙硬撑罢了。汤姆人又傲又有本事,性子辣得合他们口味。被汤姆打的这么多次,但凡有一次汤姆示点好,他们就爬杆子上架,放弃死要面子的行为了。

说是放弃并不代表他们就不和汤姆接触了。这群人性子恶劣,基普、弗兰克、哈里斯三人更胜一筹,能一直完好无损活到现在,和他们巧言善辩、察言观色的技能离不开关系。当他们愿意施展这技能讨好他人时,再加上出色俊朗的面孔,很少有人能够逃脱。可是这次他们又遭到滑铁卢了,这三人竟然也不惊讶,反而有点意料之中的安然自得。

而汤姆还没能从这突然的转变中能反应过来。基普他们现在就单纯和他说话,这些话不能说有分寸,只能说是直到适可而止,一见汤姆不高兴了,每个人溜得都很快,搞得汤姆都不好动手了。三番几次下来,汤姆心里愈发怀疑,这群坏家伙该不会是换成这种法子来开玩笑吧?

直到最近这些天,基普他们像是消停了似的不再骚扰,汤姆难得有心思在学校闲逛。

多兹维尔学校是小镇上除了教堂外,唯一一栋哥特式风格的建筑,五六层高,开满了九宫格式的窗户。四周长着绿植,学校的两侧掩映在挺拔的栎树群后,正中央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葱绿草坪,在清晨旭日抛下的光线里,散落绿茵的细小缤纷的花无所遁形。

这无疑是个舒适僻静的角落。学生们三无成群,或躺或坐地聚在草坪上,正悠闲地和身边的人享受美好时光时,广播声蓦地响起,“参赛者与观众们,提醒田径运动会将在15min后开始。请前往田径场。”

学生们相继站起身,一手抓起自己的东西,和好友嬉笑中离开。汤姆跟着人流一起,经过身侧红砖蓝瓦的建筑,经过一扇扇方方正正的窗户。一对男女与汤姆隔着窗擦身而过。

若是汤姆偏头看到了,肯定会很惊讶。他们是卡罗尔和马蒂。两个光是外表上,就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

“来吧。”披着大波浪蓬蓬发的卡罗尔,看着面前羞涩犹豫的马蒂,劝说,“你也想这样的,不是吗?”

她身材高挑,衬衫塞进牛仔裤腰。这简洁干练的穿着加上一头摇滚风版的蓬发,像VOGUE杂志里的时尚女郎一样气质优雅。额前略齐的刘海让她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不那么高不可攀,这给了马蒂回复的勇气,“呃,当,当然......”

马蒂·兰岑,这个平日里饱受欺负的可怜男孩,今天居然奇迹般的得到了卡罗尔的邀请。这可谓是天降的馅饼,涉世不深的马蒂被砸个恍恍惚惚,只知道两目一扎也不眨地看着卡罗尔。这位风云全校的漂亮女生。

天啊,上帝真的眷顾他了吗?马蒂不想露怯。他挺起胸膛,说话的声音都变洪亮了:“MARTY game for anything.”

卡罗尔不会骗他的,马蒂自忖道。但他依然惶恐不安,自己平日里埋头书本,对于大名鼎鼎的基普、卡罗尔等人自然是艳羡不已,可也仅仅止步于此。马蒂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不会像基普他们一样,他不适合,马蒂很清楚地明白这点。

他在化学上小有成就,还拿了奖。这对小镇来说可谓是破天荒。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环绕交口称赞,可惜几天后,学生们的热情退散,马蒂又变成他们口中无趣的书呆子。

马蒂一想到这件事儿就又尴尬又伤心,也不自觉弓着背自卑起来,自我安慰说,自己这个样子没什么值得卡罗尔欺骗的。

两人经过教室和张贴满纸张的公告栏,卡罗尔偷偷地扫了眼教室大门,余光瞥到橙红色公告栏上的日历,三月三十一。

“怎么了?卡罗尔。”

“没事儿。”卡罗尔收回视线,笑眯眯地看着马蒂,说:“我们继续吧,马蒂。别犹豫了,想想我有多真期待......”

教室屋门正中间开了风窗,一个兴奋得瞪大眼睛和嘴巴的头悄然出现在玻璃后。基普趴着门,轻声而敏捷地推开,更多的人从门后一个接一个冒出,你拎着标枪,我提着三脚架,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最后身材丰腴的短裙女生斯特拉拽着粉色内衣,落后一步。错身经过日历时,她突然退回来,用一只带着戒指的手,撕掉一页,露出下方四月一日的字眼。

女更衣室处。

马蒂又开始犹豫。越是临近更衣室,他越退缩,心里七上八下,身体紧紧挨着走廊边,下方田径场上的口哨声、呼喊声隐约传来。

卡罗尔又劝到:“你在担心什么?”见马蒂胆怯地环顾四周,她仿佛意会地说,“田径比赛、才开始,不会有人想要来找我们。”

学生都在田径场,不会出现在这儿。马蒂对此心知肚明,可是卡罗尔身后更衣室的门好比张着泼盆大口的怪物,马蒂吓得脑袋快缩进脖子里,呐呐地说:“下一次,下一次吧。”

“哦,别这样,”卡罗尔是那么的诚挚,“来吧,来吧......你这样别人会怎么想?”

“不,不了,”马蒂喜欢卡罗尔,在基普一行人欺负他的时候,卡罗尔是唯一一个不仅不欺负他,有时还会安慰他的。他对卡罗尔充满了感激,“我只是担心别人怎么看你。”

他是一个在腼腆善良不过的男孩,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嘴笨又不会玩,这让他在除了化学以外的领域显得有些笨拙。或许在国内,这类孩子会是口口相传的别人家孩子。但是在国外,至少是在多兹维尔中学,这种性格就是原罪,是注定要受到戏弄的出气包。

卡罗尔看上他可能是觉得稀奇,想玩玩而已,而且等这一次过后,卡罗尔也许会懊恼怎么就和马蒂这样的人在一起了呢!一想到这个结果,马蒂就觉得胸膛闷闷的,嗓子梗了块异物似的发不出声。

一声叹息从卡罗尔嘴里吐出,马蒂心头猛跳,猛地窜到嗓子间似的,不安地想:她是对我失望了吗?

就见她向前走了几步,温柔地拉过马蒂的手,缓缓往后迈步。卡罗尔的柔情蜜意,让马蒂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拒绝,一步步被攥着靠近更衣室。

进门后,卡罗尔指了指沐浴间,说:“你在那里脱衣服吧。”

“那你呢?卡罗尔。”

卡罗尔一边解开条纹衬衫的扣子露出胸脯,一边笑,“我在什么地方?”她身体前倾,手卷起马蒂的羊毛衫,拉过胸脯,正要脱下——

“笃笃。”门口响起询问声。

“不要惊慌,保持冷静。”

马蒂不断念叨,脸上的表情却因为惊慌显得有些弧度夸张,都不知道是在安慰卡罗尔还是安慰自己。还是看着同样受惊的卡罗尔指挥马蒂躲进身后的沐浴间,又冷静地拉上橄榄绿色的布帘子,随后马蒂听到她们交谈的声音。

“嘿!苏珊,你来做什么?”

“那些运动员,可真烦人!”

“唔,但是弗兰克在玩标枪,你不想去看看嘛?”

窸窸窣窣的聊天声,躲在沐浴间的马蒂紧张得眼珠子四处乱窜。忽地,隔间木板上的小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上面用蓝色墨水笔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母:“marty rantzen **s!”

马蒂眼睁得溜圆,嘴巴开开合合,一时竟然手足无措。直白粗鲁的话让他像是条搁浅的鱼,噗嗤噗嗤地扭动着尾巴,躁动不安到了顶点。也是这时他才有实感,自己是真的受到卡罗尔的邀请来到了更衣室。

这个小细节的发现,让马蒂深信不疑。毕竟他不值得卡罗尔费尽心思地骗他。

蓦地,隔壁布帘被拉上,并传来迅疾的水流声。

“这是?”

“洗澡。”

“哦,哦。”马蒂连声说了几句,也没敢再问,生怕多问几句就显露出自己拙笨不堪。他在卡罗尔这些人面前总是自卑的。

马蒂脱了衣服放在隔间的门板上,好不容易才忍住滚到喉边的傻笑,说:“卡罗尔,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敢想象这一天!这绝对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不会的!”卡罗尔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当然还会有很多个这样开心的一天。”

马蒂别别扭扭地欣然接受卡罗尔的解释。

例行检查的管道工途径沐浴间,门口散落各色男士女士的鞋子。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并用脚将鞋子踢靠边,免得影响人走路。踢了几脚,管道工突然醒悟,怎么会有这么多鞋子?他视线落到更衣室门开的窗户上。

窗户分成九格,绝大部分是镂刻蜂窝形态的磨砂玻璃窗,唯有右下角的小格用铁丝框出一个个方型。铁丝后,露出管道工那张黝黑的脸,两片厚嘴唇快贴上铁丝。目睹更衣室的景象,他没吭声,蹑手蹑脚地离开。

“Fuck!”卡罗尔突然咒骂一句。

马蒂停下沐浴的动作,问:“发生了什么?”

“我解不开胸罩了。”

马蒂支支吾吾,吐出一句:“你想要我帮助吗?呃,我不是那种......”

“哦,不,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卡罗尔的拒绝,马蒂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然而就在卡罗尔话音刚落时,马蒂感到什么东西碰到他的头发,抬头一看——一个粉色胸罩。它还带了点惯性在晃动,在空荡荡隔板顶上,是那么显眼。

联想到卡罗尔说的话,马蒂浑身燥热起来,脸蛋羞得通红,而卡罗尔还在火上浇油地说:“快点吧,马蒂,我全身都湿透了。”

“卡罗尔,你知道吗?”马蒂感动极了,“这是我度过的最好的生日。”

卡罗尔的声音突然奇怪,“4月1日是你的生日?”

毫无察觉的马蒂,肯定的回话中混杂着沐浴水声。

沉默片刻的卡罗尔声音恢复了正常,“那你准备好了吗?”她语调欢快。

马蒂犹豫:“也许。”刚说完他就后悔了,马蒂,你怎么这么墨迹?自己答应好别人的。这像什么样?

他一咬牙,一闭眼,利索拉开布帘,大喊道:“Here is Marty.”

看到外面的瞬间,他呆滞了。

——“Happy April Fools' Day!”

一群人男男女女屈着膝站在门口,有些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哈里斯拍着特德的肩膀,弗兰克抱臂,头戴小丑面具的人将灭火器里喷出的水流对准小马蒂,南希手里的闪光灯直直朝马蒂打来。

所有人尖叫着愚人节快乐,步步逼近。

马蒂惊恐害怕的神情,仿佛马上就会嚎啕哭出声。他绷紧脚背,忙着发抖的手慌慌张张拉上布帘,然后发现自己放在隔间上的衣服不见踪迹。下一秒,帘子就被一旁的卡罗尔拉开,不着衣物的马蒂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可怜地瑟缩在墙角,身体白花花得像地面的瓷砖般,轻轻一碰就能被击个粉碎碎。

可怜的马蒂啊!

乔伊看得津津有味,手中持的标枪一下又一下戳向马蒂身体,下流地在马蒂股间徘徊。马蒂一只手遮跨,旋即想要跑出众人的包围,却一次次被人群和标枪推搡回沐浴间。这时,“你在偷拍?”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苏珊和带着小丑面具的人正举着相机。

管道工遇上了受同学委托回来拿东西的汤姆,这个才来了几个月的交换生凭借独特的行事作风和漂亮的五官面孔迅速在多兹维尔学校里出了名。他像个勇士一样,身手过人又毫无畏惧,若是他对人态度稍微温和一点,或者在学校上学的时间再久一点,只怕受欢迎程度能同基普一行人比个高下。

听到管道工说了前因后果后,汤姆利落地前去阻止,让管道工去找教练来。

与此同时,刚突出突围的马蒂转眼就被人绊了跤,一头栽倒在地,两个男生趁机攥着他的脚踝将人拖回沐浴间。

“呃、呃......”身体光裸在地板上磕绊着摩擦而过,马蒂喉咙滚出呼噜声。

人群更兴奋起来,马蒂的情绪反馈让他们欣慰和喜悦,一改从汤姆那儿受挫的无精打采,一个个乐得忘其所以。

所有人用专注的目光看着被倒举在马桶上方的马蒂,哈里斯和特德抓着他的大腿根,脸上洋溢着青春开朗的微笑,手臂刚要下落将人塞入马桶——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下意识停住,乔伊和哈里斯松开手。摔在地上的马蒂忍着痛,匆匆从地上爬起来,畏畏缩缩看了眼衣着整齐、光鲜亮丽的汤姆,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的窘境,下一秒基普的话换回了他的理智,可是哈里斯和特德也反应过来,揽过马蒂的肩膀,不让人离开。

“哦,别这样,汤姆,我们就是和马蒂开个玩笑而已。”基普微笑,伸手阻拦住想要上前的汤姆,“今天可是愚人节,亲爱的。”

他谈吐风趣,深邃的眉眼和棕黑的鬈发让他看起来像个抑郁的诗人一样,可除了偶尔表现出来的斯文有礼,他的性格和抑郁诗人可谓是完全不搭边。

“玩笑?”汤姆抓起臂肘上搭着的马蒂衣服,往基普身上甩去,基普赶忙后退,又笑嘻嘻地摇摇头。

弗兰克举起一罐啤酒,朝汤姆晃了晃,讨好地说:“喝杯啤酒吧?”

汤姆没理他,指出关键的问题:“田径场还有比赛呢,你们怎么在这儿?”

“哎呀,这不是马蒂想过愚人节,我们给他准备上嘛?”哈里斯吊儿郎当的两手揣兜,样子不着调,话更是贴不着实际。

卡罗尔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汤姆,就是一个小玩笑而已。你别看马蒂现在哭哭啼啼的,好几分钟前他可高兴可期待了。”

马蒂因为这话伤心得放弃了挣扎。

他们七嘴八舌的辩解,但脸上的神情是唯恐自己把汤姆说服了般的漫不经心。实际上,卡罗尔一群人确实也没觉得他们在欺负马蒂,好吧,也许是有一点。但是他们可没动手动脚,你看看马蒂受伤了吗?他完好无损着呢。只不过是开点小玩笑罢了。嘿!别那么老古董了好吧?一点小玩笑没必要念念叨叨的。

他们对这套想法坚信不疑,腰杆挺直,摆出一副出受害人似的理直气壮,看起来就是要和汤姆耗在这儿。

一群无赖。

就在汤姆打算直接动手时——

“你们在做什么?”

教练威严的声音,让这群没有底线的年轻人老鼠遇到猫似的停下玩闹。

“好玩吗?”

没人敢回答。

教练扫视众人,注意到一旁戴着小丑头套的人。他拎住衣领一把将人拖到面前。小丑满脸皱纹,眉毛又粗又白,咧出的微笑弧度顶出下颔与两腮的皱纹,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小丑?”教练扯下头套,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孔,“基普,又是你。”他推开基普,显然对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了,熟稔地用无可置疑的语气告诉这群捣蛋鬼们:

“三点四五,我要在健身房准时看到你们。”

见众人一个接一个接头,教练将审视的目光移到马蒂身上,上下打量后,说:“至于你,兰岑,也许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在女孩子更衣室处于脱衣状态,是要做什么?”

马蒂嘴唇蠕动着,就在他不知所措时,汤姆出声:“教练,先让兰岑穿上衣服吧。”

教练点点头。实际上他也没想要听到兰岑回复,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无非也就那点事儿。汤姆将衣服丢向马蒂,马蒂伸手接过,来不及穿上,就用衣服捂着下半身,匆匆忙忙地离开。

汤姆叹了口气,和教练离开后,呆若乖宝宝的众人立马原型显露,斯特拉怒骂:“That’s stupid Marty!”

马蒂鼓起一腔勇气想向汤姆道谢,而真走到面孔漂亮的汤姆面前,他忽然害羞起来,目光胆怯,又变得结结巴巴。

“你现在好吗?没事儿吧?”脱离惊惧的马蒂,是一个内敛害羞的男孩,透露出一股似有似无的熟悉感,让汤姆不由柔和了声线,不像对基普他们那样态度冷漠,他主动抛出话,“你好像前些日子得了奖?”

“伯纳斯化学奖!”一说到化学,马蒂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是如何得到奖的、待会儿的化学实验以及涉及到的化学元素、方程式等。他眼睛里闪烁出骄傲和自信的光芒,原本害羞内敛的脸蛋焕发出光彩。

汤姆瞄了眼手表,离四十五还有十分钟。再耽搁的话,自己可能会迟到,但对自信雀跃的马蒂,汤姆沉默没有打断,耐心地听了下去,偶尔捧场。

最后是马蒂手舞足蹈中,手碰到柜子,刺痛让他从兴奋的状态惊醒,这才发现自顾自讲了这么久。

天啊,我都干了什么?!他在心里悲恸大哭,面上也不由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汤姆安抚地说:“如果你想的话,或许我们可以等晚上,你结束实验后再继续聊。”

“汤姆,你真好,之前哈里斯和特德来找我道歉,可是实际上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马蒂感动得眼泪汪汪。他还不至于笨拙到看不出哈里斯和特德两人的敷衍,说不伤心是骗人的,但是更让马蒂伤心地是,他发现自己为这个敷衍的道谢而感到慰藉。马蒂没有悲伤多久,很快联想到汤姆。

汤姆救了自己,如果自己连一个敷衍的道谢都给不出来,那他得多逊色啊!

于是马蒂鼓足勇气来找汤姆道谢。现在,马蒂真是太感谢十几分钟前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了!

他离开时还在高兴地咧开嘴,一个劲点头,恋恋不舍挪动着细碎的步子。

告别马蒂的汤姆立马去健身房,路上正巧遇上教练,两人一同来到健身房。推开门,教练惊讶得挑了挑眉。

许是知道这次过分了,众人难得乖巧地列好了队,这让教练有些欣慰,然而心情还没保持几秒,他目光往人群里一转,眼神沉下来,问:“哈里斯和特德呢?”

众人都说不知道,教练不置可否,冷笑一声后,让汤姆出去找人。

汤姆哪知道去哪个地方找人?好在他刚出门没多久,就见到哈里斯和特德两人勾肩搭背地走来。两人见到汤姆后,也知晓是多半是教练的吩咐,但还是嘻嘻哈哈嘴里没个分寸地戏弄着。

“砰。”

汤姆拉开门,哈里斯两人被吓得抖了个激灵,声音戛然而止。门一打开,三人就看到在一群做俯卧撑的人中,弗兰克最为显眼。别人是手臂施力,整个身体上下移动地做俯卧撑,唯有他是腰部施力,往下的半截身体剧烈上下起伏着。

粗俗而不堪入眼,弗兰克明显是想入非非了。

哈里斯和特德笑得动歪西倒。教练暴跳如雷,气得面色发黑,上去就是一脚踩在弗兰克的屁股上,恶狠狠地说:“停止做白日梦,你们这些性恶魔。”

趴在地上的弗兰克哈哈大笑,见汤姆视线转过来,他下意识收敛笑容,举起两手表示无辜。

惩罚结束,教练没许可,众人只好在健身房里继续休息锻炼。霍地窗户彭的一声,教练的质问和基普解释的话语混在一起,世界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最后基普自告奋勇去找是哪个坏蛋敢砸窗户,得到教练挥手的许可后,他欢快叫了声,步履轻快地一脚跨过在做仰卧起坐的弗兰克,推搡过好几人的肩膀,挑衅瞟了眼大家。

在众人的怒骂中,基普小跑出门。没过多久,就一无所获的回来。他看着还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似的得意洋洋,让教练没好气骂了几句。

房间内的欢愉声直到一声爆炸声响划破——

汤姆猛地睁开眼,看到墙顶熟悉的天花板,放松地长舒口气。他坐起身,手扯出床边的纸巾,擦掉额头滚落的冷汗,又看了眼手机。六点。汤姆下床,去沐浴间洗漱。

梦到这一幕,他毫不意外。多年来,汤姆已经习惯在午夜中惊醒。明明只是一个见过一面的男孩,自己却始终放不下心,也许是最后一面太惨烈了吧。

当时爆炸发生后,他们闻声跑去,只见到一丛丛火星从实验室内冒出。十多分钟后在担架上的马蒂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他满身鲜血与烧伤般的焦红,露出的脸中半张脸被白纱布盖着,纱布下的五官伤痕累累。两眼紧闭,奄奄一息的好似睡着了,显得非常安详、平静。

这宗扑朔迷离的爆炸是怎么产生的?实验事故吗?

可惜,汤姆没能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就结束交换回国了。

马蒂是否活下来?如果活下来,之后又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成了一个困扰汤姆多年的谜团。就在两个月前,他收到了来自卡罗尔的邀请。这份邀请怎么会发给他?他觉得奇怪,这个邀请很快换了好几个人,最后这一封,是马蒂发来的。

恰在此时,汤姆又接到了来多兹维尔镇出差的工作。他拒绝不了,是非去不可了。

马蒂怎么样了?

汤姆很想解开心里的这个谜团,哪怕可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来到约定这天,汤姆车上电台主持人还在语气热情地讲着:“......天气是可变而潮湿的,好消息——多兹维尔电台会一直陪着你。愚人节也快到了......”

开到一半抛锚了,他措手不及地下车,蹲在车轮旁,两目茫然地看着汽车。

抛锚该怎么办?他拿出手机,捣鼓了一阵子后,无奈地发现,现在迟到已经不是个问题了,真正的问题是会迟多久。

与此同时,废弃的多兹维尔学校旁,几辆车停靠在路边。众人前脚跟后脚的赶到,纷纷走下车,给多年不见的好友们一个用力的拥抱亲吻,嘴巴还在寒暄,面上的笑容是那么坦诚爽直。

“卡罗尔!”

“吻我,快吻我!”

“你现在在哪儿?”

“法学院。”

气氛一下拉回十年前他们还亲密无间的时候。这群人中除了乔伊和斯特拉结为夫妻,其他人至今未婚,仍保持单身状态,若是谈到原因......

“你们说他会来吗?”苏珊问。

“他就来了几个月,连咱们的毕业晚会也没参加,来这儿做什么呢?”基普理智地说。

“也是,我们当初那么戏弄他......”南斯有些难受。

“喂!喂!那是戏弄吗?我们明明只是过于热情罢了。”哈里斯反驳。

忽然,一个人骑着机车迅速地疾驰而来,横冲直撞的,泥地上留下了深厚的车辙印。基普吓得两只手从兜里伸出,猛地往后一跳。在这可怕的嗡嗡的轰鸣声中,众人匆忙往路两旁躲避,潮水似的退散开来。刚站定,就见这辆机车一个转弯失去平衡,狼狈地栽倒进草坪,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的男人顺势滚到一旁空地上,仰面朝天地躺着。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基普等人心里已经有所猜想。他们走上前去,聚拢在黑衣男人四周。待黑衣男人脱下头盔,嘲笑声肆无忌惮地起伏。

“看在基督的份上,弗兰克,你想干什么?杀了我们?”哈里斯抱胸挖苦道。

“哦,伙计,别这样。”在辩解中的弗兰克被基普和特斯拉扶起。

斯特拉问:“你还好吗?”

“当然,斯特拉......”

“你过得怎么样,大男孩?”也不等弗兰克说完,一身貂裘、穿着华贵的斯特拉神情激动,旁若无人地拥抱弗兰克。

弗兰克尴尬地举手推开,说:“让我呼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特斯拉的拥抱差点把他闷死。他自然地转移话题:“谁有啤酒?”

“老弗兰基啤酒,你要吗?”卡罗尔笑。

弗兰克大为感动,发出夸张地叫唤声,被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得埋汰个不停。

他们在打闹怪叫,恣意的喧哗声穿过楼层。透过一层窗户,罩着小丑头套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歪了歪头,身体更进一步贴在窗户上观察。

吵闹的人群中有人脱离队伍,往左走离开了窗户的视野,小丑跟着往左边的窗户移动,却没见着人的他正要往窗户上靠,一张脸唰的出现在面前,小丑赶忙后退几步。

“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哈里斯松开握着窗户铁栏的手,皱着眉说。

“这个地方什么都没变啊,伙计。”基普抬头打量着,他的感慨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当众人结束在门口的逗留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基普和弗兰克自诩是男子汉大丈夫,径直走在前探路。天黑得快,刚才还泛着白光的天空阴沉沉,冷冽的寒风搅动得树叶簌簌作响,一副要下雨的架势。

卡罗尔和苏珊见状加快步伐,缀在后面乔伊和斯特拉挽着手不紧不慢的,任由哈里斯、南斯和特德跟着提速超过他们。穿过草坪,他们来到教学楼下,卡罗尔拉开大门,一个面带曲棍帽的人猛地跳到众人跟前。

猝不及防间,众人尖叫:“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剧情基本遵照原电影,所以我就先不剧透电影名了,如果有宝看过或者知道,对对暗号就好。

看到有些宝营养液两位数甚至三位数地灌,我(目瞪口呆)这破天的福分是我的嘛?(开始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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