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整张脸露出，全场却倒吸一口冷气。
大约原本都以为她容貌倾城，再不济也是个清秀美人，没想到结果恰恰相反，才叫人更为震惊。
只见她脸孔娇小，五官的确柔美精致，肤白如雪，一双琉璃美目更是清亮如明镜。然而那美目之外，眼角之处却明显颜色深沉，像是毒又或是其他什么伤，总之血肉交叠，肌肤四周都可见红肿糜烂，伤情蔓延至左侧半张脸颊，如此丑貌，简直可以说是难看至极。
可惜了！在场众人心里难得一致感慨。
无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含有些许同情。
御菱一时间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他皱着眉头上前，伸手就要将闻鱼的衣帽重新戴上，然而这女人却不识好歹，偏头躲过了触碰，还侧过脸横了他一眼。
少年讪讪的放下了手。
段羽在两人身边停下了脚步。恍惚之间，他似乎微微侧身，像是无比认真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之下，便停留了许久。
大殿中央，站着三人，一左一右的两个，都是相貌出众的俊美男子，偏中间的自己容貌丑陋，两相对比，更是惨不忍睹。若是别的人，恐怕要无地自容，羞愧而死。但在闻鱼这里，却异常平静。
闻鱼：都是装的，她现在只想打人。
身侧男子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的时间真的是有点久了，就算他是真神，是闻鱼这一趟下来专程要保护的人，但也不能盯着人家女子的丑容看，半点不避讳！
一点都不礼貌而且显得下流！
闻鱼木着脸转过头，冷眼与之对视。
闻鱼只是脸上受了伤，失去了本来姣好的面容。双目却完好，而且眼睛是绝顶的漂亮，她侧目看向人时，就仿佛将人收进了眼里，瞳孔之中流光闪烁，似无尽汪洋，让人不知觉沉浸其中。
段羽微微一愣，随即不太自在移开目光，心里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殿上章落秋低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尴尬。
“你的脸怎么……”
“这么丑是吗？”闻鱼淡声开口。
章落秋：“……”不是，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闻鱼扯了扯嘴角，“你徒弟干的。”
事情要从飞虎兽说起。
飞天妖虎，四品凶兽。灵药赋上记载，飞虎兽利齿有脂毒，克侏儒病，可以用来磨成粉入药。其后双翼坚硬如铁，用来制作凶枪暗器最佳。最后附上一句忠言，虎兽骨血便是血脉精髓，对外含有剧，毒，无人可染指。
秘境之中，闻鱼眼瞎认错了人，一路跟着御菱行到止水源头，偏巧就被要逃命的飞虎兽撞见，就在她将要兵不血刃的动手灭掉凶兽时，那天杀的御菱却从天而降，直接飞身过来，一挥剑便斩断了虎兽的胳膊，然后妖兽骨血飞溅，撒了闻鱼一脸……
“这么说，便是御菱害的闻姑娘容颜被毁，所以这才以身抵债？”听完两人的叙述，掌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苔瑶真人先拎清主次，率先开口一语中第。
当事人双方对视一眼，在已经私下做过交易的前提下，两人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层层理由。
“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还债！”
御菱煞有其事的说道：“师叔有所不知，闻娘原貌本倾国倾城，秘境中我对她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行了行了。”章落秋打断他的话，丝毫不顾忌自家弟子的脸面，“你什么德行我能不知道？还一见钟情，你怎不上天呢？”
御菱莫名一噎，低声道：“无论如何，责任在我。赔她良缘也是应该的。”
章落秋：“那你有本事，把自己脸划花去同她做一对丑夫妻啊！”
闻鱼：“……”
长老众人：“……”
损徒第一名，掌门人还是真是实至名归。
御菱呐呐的闭了嘴。
怎么说在场的都是活了几百岁几千岁的人精，这掌门一开口，谁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当下众人立马七嘴八舌的道起是非。
落座在掌门位下首的云真人抚须道：“如此看来，闻姑娘同御菱相互之间并无真情实爱。御菱也是因为心中内疚，这才要同闻姑娘结成道侣，赔付一生。可这单凭愧疚之心成就的姻缘，日后恐会成为另一种劫难。”
“云师兄说的不错。”苔瑶真人轻声附和。
同为女子，苔瑶真人在玄清门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其他长老及掌门看见闻氏女那样一副惨兮兮的样子，都不好开口说些重话，唯独她能直言不讳而且毫不留情的开口说道，“且说在秘境之中，是御菱在虎口下救了姑娘一命。这救命之恩比天大，就算姑娘容颜尽毁，那也是恩过相抵。若是硬要和御菱结为道侣，便是强人所难。”
“师叔此言差矣，若不是御菱鲁莽，引来飞虎兽，闻娘也不会遭到袭击……”
“唉你这小子！”苔瑶真人看御菱这般不识好歹，一张俏脸气的微微发红，“我这是为了你好，若真这般随意就成了婚，以后有的你受得！”
几人一来一回，差点吵起来。
如今是玄清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是否皆为道侣上，想来长老们眼中，拜入玄清门下，和成为御菱道侣两者之间，还是结侣更让人难以接受。
最后掌门人章落秋视线重新回到闻鱼身上，“道侣一事，姑娘怎么说？”
闻鱼神色一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前辈们说的不错，是我在强人所难。”殿中央娇弱的女子脸色眼见苍白，一双美目泛起幽幽水光，“御仙君何等卓越人物，闻某不过一介散人，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美貌也被毁，现在又如何能配的上他，”
其实要不是因为脸伤未愈，她眼泪都能掉下来。
话说到这里，耳边突然传来几声轻响。闻鱼一顿，往身边瞥了一眼，就看见原本站在她身侧默默散发寒气的某真神殿下，像是忍受不了她说话一般，招呼不打一声，抬步就往大殿侧方走去。
闻鱼，“……”
一旁的御菱险些笑出声，好在连忙低下了头，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抬眸正对着闻鱼的方向，脸上虽然是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低声用着仅闻鱼才能听到的声音嘲笑道，“你戏不错。”
闻鱼一脸麻木：“离我远点。”
“你继续说。”章落秋看不得底下两人眉来眼去说悄悄话的黏腻样子，只催促着闻鱼赶快谈条件。
闻鱼装模作样的叹气：“小女子自知资质愚钝，不敢耽误仙君。能拜入玄清门下已经心满意足，万不敢强求其他。”
章落秋脸色稍缓，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那好办，便先让闻姑娘拜入外门修行。”苔瑶真人道，“妖兽血脉之毒，也并非无药可治，只是药引难寻罢了。药峰医修无数，来日定能练成灵药将姑娘的脸伤救治完全，倒那时，再谈这结侣之事也不迟。”
虽然听上去有些无耻，但为了保住掌峰独苗御菱的清白身，就只能委屈外人女子跳坑了。
闻鱼听之沉默。
这种结果来时闻鱼就已经设想过，治好脸伤倒是其次，她又不是靠脸吃饭的人，最重要的目的是进入玄清门，成为端翎的师妹。近水楼台，到了关键时刻，能拉他一把。
可是这外门和内门之间相差甚远，若是没了御菱这一层牵扯，她接近段羽恐怕要更难了。
当初在秘境里，依靠术法施展的血液指引不会有问题，那四名与虎兽缠斗的白衣人中，定然有一个是端翎转世。
虽然她最后追错了人，但闻鱼从御菱身上稍加打听，便了解到他们全是玄清门人，而且各个都是真传弟子。
于是，她便用了如意峰上最后一株雪莲草为条件以及容颜被毁的怨念诱使御菱和她做交换，让御菱设法带她进玄清门，最好是拜入真人门下。
两人私底下合计着若是只说入门这一件事，获得掌门许可太难，得用更难的事衬托一下，才有机会达成所愿。于是就有了以身还债，皆为道侣这样的荒唐说法。
事实证明，闻鱼设想的没错。玄清门段羽，就是端翎转世。
只不过现在御菱是雪莲草得手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虽然不至于翻脸不认人，却已经开始在旁观看戏了。
到底是掌峰首席弟子，深知宗门掌门以及各长老的脾性，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样下去，闻鱼十有八，九要被打发去外门了。
闻鱼正想着要不要抛却柔弱外表在据理力争一下，大殿之上，突然又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
“这女人资质差的要命，修为也不过练气，不幸中了骨毒，往后恐怕都没法继续修行。”
同样是长老身份，一个样貌稍显刻薄的女真人嗤笑着说道：“苔瑶啊，你也太会算计了吧，明明是你们掌峰弟子惹得祸，却要把人塞进我外门，怎么，是想让她平白占平峰弟子的份额，混吃等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