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安捏起一块点心，身子往后靠了靠，模样有些懒散：“我是不大信的，有总比没有好。”

虞桑拽住了衣角，喉咙口有点干，过于敏感自卑的人，心态总是不胜惶恐。他垂下头，柔软的发丝贴在白皙后脖颈处，柔软像枝头刚绽放的白色杏花，艰难道：“是有了……比较好。”

室内飘着木质的清香，窗外的空地亮的刺眼。藤蔓顺着墙角蔓延，森绿的叶子随着风吹过沙沙作响。

余安安怕自己不忍心，低下头盯着桌面的木纹，些许是不大确定，她的声音有些低：“你是不是喜欢我？”

刺啦，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尖锐而刺耳。

虞桑指尖泛白，手中的衣角变成几缕布条，龌龊的心思被曝光在光明之下，羞耻愧疚更多的还是恐慌。他摆弄着衣角，试图把它拼回原样，然而覆水难收，万般努力只是徒然。

虞桑心里阴暗了一瞬，手掌窜起一道火焰把衣摆烧了个干净，回过神的他望着白皙的手掌间的黑色灰烬，神经质的用帕子擦着手。

他竟然在安安面前做了这样的事。

怎么能。

不，不会的。

虞桑五指收拢，白色的丝帕呈现出被凌虐后凄然。他看了眼，只觉得讨厌，想叠起丝帕收起来，手掌忽然又冒出了一簇火焰。

黑灰飘零，徐徐落下。

虞桑猛然惊醒，惊愕的看向余安安，眼睛里写满了恐惧。黑色的瞳仁沁在水里，显得晶莹剔透，回眸间光华潋滟，即便是充满了畏惧，这双眼还是美不胜收。

余安安沉溺了两秒，见虞桑摇晃着身子后退了两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起身去够虞桑的衣角却捞到了一片空气：“虞……”

虞桑跃了出去，杏黄色的衣裳依旧明艳，黑色的发尾卷着光儿，少年身形俊逸，衣带翩飞，只是背影凄怆匆惶。

“虞桑……”余安安也困惑，她从来没有情感上的困扰，要说就是冷清冷意，她不懂这些，所以也很难做到感同身受，“我做错了什么？”

虞桑……应当是喜欢她的吧。

*

虞桑逃走时心神具乱，直直的闯了出去，他没隐蔽身形，胥伏派许多弟子便看见了这一幕，好事者不在少数，八卦四起。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薛星月狼性大发要侮辱虞桑，虞桑受惊飞逃，闭关缥缈峰半年有余。

薛星月名声更烂，除了废材还要加一个好色，这也导致自诩有些姿色的男修都绕着余安安走，被这臭名远扬的人缠上的话就晚节不保了。

胥伏派女修不待见薛星月，男修又对薛星月避而远之，余安安在胥伏派活的像是个透明人，但是待遇一直挺好，没人找她的麻烦，三天两头还有各种各样的补贴。

余安安也不是没想过去找虞桑，只是胥伏派制度森严，她这外门弟子要进缥缈峰无异于痴人说梦。偷溜就更不现实了，羊泊可还在缥缈峰。

半年里她也陆续听了一些消息，了解了些关于胥伏派的事，其中最有传奇色彩的人应该就是胥伏派的大师姐师筠雁，她的佩剑镇压灵界千年的青亦剑。

听说师筠雁筑基那天，藏锋千年的青亦剑嗡鸣一声，剑气横跨万里斩断了千里江河，自动认师筠雁为主。

当时胥伏派上下也很震惊，楚青亦走之后，青亦剑就在也没为他人所用过。虽说青亦剑有剑灵，但有人能驾驭青亦剑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

比起师筠雁，余安安还是对楚青亦更感兴趣，什么样的人的佩剑能镇压灵界千年之久，而且至今让人念念不忘。

只是楚青亦庄玉离相爱而杀的事迹虽然广为流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没留下一点痕迹。

像是有只大手凭空抹去了一切一样，余安安心生忌惮，不着痕迹的忘了眼天。

天道至今不接受她，她勉强能吸收着灵气却还是不能收为己用，她打开储物袋都是用的灵石里的灵气。

胥伏派有结界，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布下的禁制，派内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后绿烟来找余安安，语气颇为兴奋：“门派试炼要来了，我们组队吧。首名的奖励可是飞行法器上品筑基丹外加一万灵石，要是能赢，我们就发达了！”

这回是新晋弟子的第一个考验，大部分任务都不难，只是让弟子以修仙者的身份去地界游历一番。

余安安是没打算去的，她委婉道：“我还没引气入体。”

“第二名的奖励同样是上品筑基丹不过是次一些的飞行法器和七千灵石……什么，你还没引气入体？”后绿烟瞪大了眼睛，看着余安安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我的姑奶奶，没人克扣你的资源吧。胥伏派灵气充盈，是多少散修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你告诉我你还没引气入体？”

后绿烟十七，练气八层，修行半年后又升了一个小境界，如今是练气九层，距离练气大圆满也只剩三个小境界。

按照她这修炼速度，二十岁就可以尝试着冲击筑基，比起常人百岁难以筑基，她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天才自然不会体验到她这等庸才的烦恼，余安安难得羞涩一次，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她还是有些羞愧的：“还没。”

后绿烟差点嘴快，脱口而出喊废物了，然而她已经学会了做人，她是心大又不傻：“那……虞桑呢？”

她是找不到虞桑才来找薛星月的，要是跟虞桑组队，第一肯定就不愁了。

余安安知道后绿烟来的目的了，她颦起眉：“你也没见过他？”

“什么叫也？等等，你们俩不会闹掰了吧。”后绿烟在小岳山被困后，痛定思痛，立志要找回场子，这也是她半年来第一次出门，天才的风光之下是常人难忍的寂寞。她闭关苦修，终于赶在游历前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余安安相当淡定：“没有。”

后绿烟不信：“你们俩多久没见面了？”

余安安算了算，犹豫道：“半年多了吧。”

后绿烟：“……”

这还不算闹掰？薛星月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和气，和气，平心静气。

后绿烟愣是挤出来一个笑，虞桑那句能不能接我一招真是她有生以来最深的恐惧：“那你有试着联系虞桑吗？”

天才虽说都是和天才一起玩的，但虞桑格外的高冷。胥伏派有名的一代她都认识也能联系上，唯独虞桑，神龙不见首尾。

余安安过往十几年的生涯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她明明知道虞桑就在缥缈峰，可就是联系不上，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不说这个了，你要是想找虞桑还是直接去找他好了。”

后绿烟撅噘嘴：“我这不是找不到么，传到缥缈峰的书信虞桑一封也没回过。大师姐倒是温柔，可她是元婴修士，我可没那个胆子敢去问她。”

师筠雁深受胥伏派弟子爱戴，一说大师姐就指的是师筠雁，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也没人指出来这点。

余安安至今还没见过师筠雁，元婴修士通常一闭关就是十年八年的，师筠雁在胥伏派辈分还高，她不主动出现，旁人也是很难见到她：“缥缈峰不是还有两位？”

后绿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难以承受的表情：“一个冷的掉冰渣子，另一个比鬼修还吓人。缥缈峰也就大师姐小师弟好说话些，那两个人你可千万别去找不痛快。”

余安安见后绿烟这么难受，也就不再多问：“我是真没办法，指望我是不行……胥伏派就没有和虞桑交好的人？”

后绿烟哼哼两声：“要说这个，我还算和他交好呢。”她顿了顿，跟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兴奋的搓起了手，“要不你写封信，我帮你递进缥缈峰。”

余安安这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肯定送不进去的，后绿烟应该能行。

写信……她还真没给虞桑写过信。

后绿烟见余安安不说话，有些急了：“你放心，我后绿烟还是有些门道的。我觉得虞桑肯定听你的，到时候赢了试炼那一万灵石我分文不取。”

就算她是后家人，一万灵石也不是小数目，虽然这么说了她还是肉疼。

不过她真正目标是那颗上品筑基丹，这枚筑基丹可是有九道丹纹，说是上品，不如说是绝品。

余安安倒不是多想要灵石，上品灵石中的精纯灵气能提升修士的修炼速度，但对她而言只是货币而已。虽然好用，但也没那么珍贵：“不提灵石。”她抬头看向后绿烟，“我不能保证一定把虞桑喊出来。”

她甚至不关心这次试炼，余安安只是想见见虞桑。那天他就那样走了，她还是很担心的。

“行，没问题。”后绿烟推着余安安往书桌边走，“要不要我给你磨墨，咦，这是水方墨？你这儿怎么会有？算了，先写信，请请请。”

余安安拿着笔犹豫良久，后绿烟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就睁着眼看着，显然是很感兴趣。过了有半刻钟余安安才下笔，然而后绿烟也没见她写字。

白纸上有只活灵活现的燕子，它口衔柳枝歪着头仿佛在看纸外，脖颈处的一圈软毛蓬松，俏皮可爱。

这正是曾日日守在余安安窗前那只小燕子。

【卷一】飞燕寄相思收官。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