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就是太子殿下的作息习惯让他不是很能接受这个时辰还在吃饭的行为，但李承泽饿了，理直气壮，李承泽饿了！
正翻着书卷的李承乾看着李承泽吃的一脸黯然**的模样，也忍不住放下书，拿起筷子来从锅里捞了点东西……怎么就这么好吃了，也就这个味儿啊？
“范闲今天来找你了？”
“嗯，该说的都说了，看他自己什么打算。”填了两口肚子的李承乾放下筷子，“估计叶灵儿也很快就能回去了，那天我派人护送她出宫了一趟，去见了见她父亲。”
“这下叶重该对太子殿下死心塌地了，恭喜太子殿下，喜获京都守备叶大人的支持。”
“要他支持有什么用啊，一不上朝而不参政，还不如郭攸之来的好使呢。”
“哟，看来太子殿下对自家那位天生良将还是很器重的？”
“……傻子才好使唤。”李承乾无情道，继续翻着手上的书。
“那说个机灵的。”李承泽放下筷子，“你觉得范闲，是会和林珙谈判，还是会杀了林珙。”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林珙绝不会放过范闲，姑姑更不会。只要范闲依旧要迎娶婉儿，姑姑就不会罢休。”
“换个姑娘娶不就完了？”李承泽没心没肺的问，李承乾却看向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神情凝重。
半晌没说话。
一股深深的幽怨爬上了李承泽的背脊，看似问题不大的李承泽实则内心已经炸了锅：怎么办怎么办，承乾这是想哪去了，该怎么哄啊老天爷！
“太子殿下放心。”李承泽突然一挑眉，整个人向前一倾，凑到李承乾鼻尖跟前，“日后若父皇要为太子殿下指妃，指一家我就让谢必安登门拜访一家，保证无一缺漏。”
李承泽看着李承乾，李承乾看着他，沉默片刻，李承乾突然闭上眼睛，亲了一下李承泽的鼻梁。
李承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亲懵了，睁着眼看了李承乾良久，李承乾亦看着他。坐怀不乱的优良品德在一瞬间被李承泽抛之脑后，李承泽顺势将李承乾压倒在了地上，一手分开他的腿，打算用实践纠正一下李承乾不知道想偏到了哪去的脑回路。
“殿下，二殿下。”
门外却突然传来通禀的声音，“林相府二公子林珙，有书信递入东宫。”
“顺门缝塞进来。”李承泽吩咐，毓湖选择照办。
“拿来给我看看。”被压住的李承乾起不来身，只好拜托伏在他身上的李承泽，李承泽撇嘴一笑，“不急。”
的确是不太急。
三更天，刚从浴池里被抱出来的太子殿下被严严实实裹进被子里，换了身寝衣的二殿下终于想起来还落在门前的那封信，从地上拾起来，“来，臣来念给太子殿下听听。”
“能不能明天再说……”夙夜不懈筋疲力竭的太子殿下在被窝里半梦半醒的请求道。
“那说不定是急事儿呢。”李承泽一本正经，虽然这个急事儿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已经被生生耽误了一个多时辰。李承泽拆开信，“殿下——”
“……你念吧。”李承乾认命的睁开眼。
“殿下敬启。今范闲一行，已押解北齐暗探司理理入京，臣深知此前行事多有不妥，但臣所作所为，皆为殿下思量，不求私利，但求殿下一切弘顺，早日入主乾清……嚯。”李承泽边念边啧啧，“人家林二公子对太子那可真是忠心一片，日月昭彰啊。”
“说重点，我要睡觉。”
“……范闲狂恶之徒，若之牛栏街刺杀乃臣所为，必不容臣于世。如今臣之家中，仅一兄一妹，兄自幼痴傻，妹身染肺疾，林氏宗祠，唯臣一人可为续，望殿下念家父多年扶持，臣多年兢业，设计阻拦范闲追查牛栏街刺杀一事，亦或……”
“亦或什么？”
“杀之。”
“他自己还是不愿意放过范闲啊……”李承乾叹气，“这叫本宫怎么救，把他拖到东宫里来，和叶灵儿一样藏起来？”
“臣私心觉得殿下宫中藏叶灵儿这一个娇就够了。”李承泽把信递给被窝里的李承乾，李承乾看了看，起身放进宫灯里，烧了。
“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躲在我这里是肯定没戏，那换个思路，让他出去不就完了。”
“嗯？”
“我明后两日见他一面，劝他离开京都。”
“说起来林珙勾结北齐暗探，这罪名不小。而且他在你被刺杀那日曾去醉仙居见过司理理，就是说他一直都知道北齐的暗探潜藏在那里，哪怕知道你我要涉足此地，也不曾知会，亦或阻拦。”
四舍五入，李承乾那日被刺杀，是林珙放任北齐刺客去做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人，你没必要再留着他。”
“要杀也是范闲杀。”李承乾头疼，“若范闲真想要他的命，就算是让他逃到定州，范闲也一定会得逞。”
其实林珙到底留不留，李承乾不是很在意，但是林相……李承乾承认，出于这么多年的条件反射他没法不在意。
但其实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从前在意门庭四处拉拢，不过是为了夺嫡，为了活命。但如果夺嫡这个前提条件都已经不存在了的话……李承乾在心里笑了笑，用命来赌一赌李承泽对他是不是真心，值得。
你就不能不拜服咱们太子殿下的智计，林珙在第二日听了太子的劝后，虽然不忿，但还是答应尽快离开京都。而咱们小范大人也没闲着，一大清早就去城门口寻了叶大人，若叶灵儿真的丢了，最急的肯定是叶重叶大人这个亲爹，但是显然，前不久才得空见了女儿的叶大人并不慌。
“大人既然知道叶小姐的去向，却不告诉婉儿郡主，这是什么道理？”
“我家小女不小心牵扯到了一些麻烦，范公子是婉儿郡主的未婚夫婿，照理不该瞒着范公子，也不该瞒着郡主。”叶大人话中有话，“但，小女牵扯到的麻烦，却正巧不太方便告诉郡主。”
“意思是，这麻烦的源头，是郡主，亦或是和郡主十分亲近的人？”
“范公子自己思量，叶某不知。”
“林相府林二公子看范某一直不太顺眼，昨日差点在皇家别院杀了范某，您是过来人，您帮我分析分析，这大舅子一心要杀见都没见过几面的妹夫，是什么道理？”
“那……或许是和范公子有些私怨。”
“范某和林二公子的私怨，是林二公子曾派人刺杀范某，结果失败了。但那个要刺杀范某的北齐暗探司理理昨日亲口跟范某交代，当日刺杀范某与太子殿下的幕后主使，就是林珙。”
“林珙要刺杀太子！”叶重大惊，“不可能，林珙是太子门下！那日太子被刺杀，纯粹是为了设计！……”
“是为了设计救我，这事儿叶大人知道，看来叶大人是和太子商量好的。”范闲套话得逞，“那么，能知道林珙与司理理的私下交易而对林珙产生威胁，又知晓北齐信牌图符的那个人，就只能是太子头回遇刺的那天夜里前往醉仙居却又最后出来的叶灵儿，您是京都守备，奉命协助鉴查院捉拿北齐暗探，鉴查院曾给您送过北齐暗探信牌的图符标识。而昨日我去拜见太子的时候，太子手里也有一份。那么叶灵儿，她现在八成在太子那里。”
“……范公子之才名，果然不虚。既然范公子知道了这件事，范公子打算做什么？”
“我只是想来确定一下司理理昨天晚上到底是不是疯咬，我很希望是，但可惜她没骗我。太子殿下说的没错，留一支随时想要刺杀我的暗箭在京都城里，对我而言怎么都算不上一件好事。叶大人不必担忧，范某只是想帮自己的同时，顺便帮叶大人早日和叶小姐团聚。”
“范公子，恕老夫与公子直言。林珙是婉儿郡主的二哥，若范公子真的对林珙下手，那么你与婉儿郡主的婚事……”
“这个叶大人不必担忧。林珙还没有伤到我，也没有伤害到我身边人，我只是想让他罢手。”范闲解释道，“我不喜好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结果刚要去林相府跟林珙对峙的范闲一下城门就被谢必安拦了下来，谢必安带他去见了李承泽。李承泽赤着脚坐在被清空的街道里看书，“林珙跑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啥？”
“他今早去见太子，跟太子争执一番，然后就匆匆离京了。”李承泽抬眼看他，“他要杀你，不打算追出去报仇雪恨？”
“我这边又没死什么人，老滕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都。”
“那随你。”李承泽一笑，“本王只是来好心提点你一声，杀不杀在你。”
“……我看吧，先等等，等他想明白了回京再说。”范闲有些无语，“这做贼也太心虚了。”
“那可不是。听说那个当初刺杀你的程巨树被送回北齐之后，言大人好生敲了一番北齐的竹杠。”李承泽笑道，“诶对了，司理理，鉴查院准备怎么处理。”
“司理理说起来，也算是程巨树的上家，是个角色，鉴查院肯定不会和处理程巨树一样轻轻松松把她给放回去。”范闲说罢挑眉看了眼李承泽，“怎么，殿下想怜香惜玉？”
“那你也得问问东宫里那位乐意不乐意。”
“殿下忠贞不渝，忠心不二，臣佩服。”范闲的目光里流露出对某些妻管严二殿下的可怜，“没啥事儿臣就先回去了，家里人等着臣吃饭呢。”
“行。”李承泽点点头，“去吧。”
范闲转身走人。
李承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抬头看了眼谢必安，眼中闪过片毫的杀意，
谢必安会意，持剑拜了一拜，继而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