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梅大人真正头疼的倒也不在范闲的那一顿胡扯,而是自己身边这一左一右地二位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个什么结果。

讲道理就是他梅执礼本是太子的人,原也用不着看二皇子的脸色,但现如今……

问题来了,已知:郭攸之状告范闲谋害他儿子,二皇子顺势帮腔,太子殿下至今没表态;但郭保坤摆明了是太子门下,能就这么跑来状告范闲应该不会是一时冲动,意思就是太子的立场应该和郭攸之一致,亦或者郭攸之就是受了太子的意思,那么请问……

二皇子和太子,现在算是在同一战线上??

不可能啊,这哪能呢?梅执礼怀疑人生,忍不住侧过身,很是胆怯地看了太子一眼,谁承想李承乾一眼对视回来,吓得梅执礼一抖,只好战战兢兢开口问:“殿下怎么看此事?”

“本宫觉得……”太子顿了顿,看了看范闲,又看了看郭攸之,最后目光落回到李承泽身上,继而轻咳两声,。

“此事确实与范闲有关,范闲,你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的。”

这话说的颇为含蓄,“有关”一词用的更是模糊。要论起来,他郭保坤为什么会一路奔到流晶河边上,给自己制造了掉进河里的可能性,原因还在他李承乾身上,他与这件事同样也论的上一句“有关”。

李承乾的意思,是想让范家随便赔些什么,把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李承泽会了意,范闲大概会了意,然而……

郭攸之大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之所以今天亲自跑来闹这么一趟,是因为他自以为了解太子。先前自家儿子同他说过,太子特地嘱咐他,要在诗会上让范闲出丑,可惜太子算错了范闲的文采,这才未能得手。太子怎可能不想除了他?自己若是趁机挑事,太子定会相助。自己对太子也算是有铲除异己之功。

昨日太子在醉仙居遇刺,二皇子护持。可照着流言的说法,范闲也是被这二位邀请在列的,却为何也是事后匆匆赶到?太子被刺杀,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救驾颇为迟缓,那谢必安可有京都剑客无出其右的名号,怎可能没有察觉,八成就是他李承泽自己的计划。

二皇子如今推范闲出去,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只怪他范闲自己倒霉,掉进了这两位殿下的套里。

更怪他自己作死!对他郭攸之的亲儿子下手!亲儿子的加势使得尚书大人下定决心铤而走险,当机立断抬着自家的傻儿子就上了京都府的公堂。

他想的倒是挺多……

“太子殿下所言,倒也不错。只是不知殿下与梅大人以为,范闲该负什么责任?”范闲问道。

“呃……梅大人?”

“这个……得要仔细分析一番,看看范闲,究竟是为了自卫,还是蓄意动手……”“昨儿在场的人不少,林相家的林珙,靖王世子李弘成,还有婉儿郡主叶家的叶灵儿,范闲自己的妹妹范若若也在。”李承泽突然话锋一转,抛出这一连串的证人出来,梅执礼听的一愣一愣,范闲不由得眯起眼来,猜不透李承泽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李承泽本心也不过是想要吓一吓范闲,看看他被自己卖了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举动——显而易见,刚才那套一本正经但其实一窍不通的现代法学分析,让李承泽很是满意。

“嗯?”

李承乾却是一脸惊诧地探头看向李承泽,

“哪来的这么多人?”

“都是特地赶来,问候太子殿下安危的。”李承泽一本正经道。

“……”李承乾扶额,不想说话。

范闲看着李承乾的反应,突然想起昨日为李承乾把脉的事情来,心下一凛,神色渐肃。

于是范闲走上前,径直躬身一拜,“不必麻烦梅大人去找证人,范闲承认,自己是失手伤了郭公子。正如太子殿下所言,该负的责任,范闲负了就是。”

李承乾猛得抬头,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心里正忧虑的事情竟是被范闲解了。他确实一点都不想见那么多人,说句实话,若非是庆帝的嘱咐,他这阵子只想回东宫,把自己锁进画室里。

自从前天鬼迷心窍地吻了他二哥起……他心里的那一阵酸楚疲惫之感就愈来愈盛,李承泽是起因,却又是解药。他因为李承泽而感到心慌,却又因李承泽,而感到人生有望。

故而他对他一阵亲近,一阵疏远……也不知李承泽心里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精神失常……

范闲态度急转,倒是让所有人意外。正当梅执礼踌躇,李承泽思量着要不要把李弘成叫来之时,一道圣旨忽然传进了京都府。侯公公亲自奉旨而来,意思也简单:不过是件小事,太子遇刺才是如今京都府和鉴察院最该上心的事情;范闲初入京都,日后又要迎娶婉儿郡主,若此时担了罪名,恐有伤郡主清誉;已经赐了补药去郭尚书家里,叫郭攸之赶紧带儿子回家里养着,此事不必再追究。

“……感情是因为京都警力资源有限啊。”范闲尴尬道。

“……昂。”李承泽不懂装懂,含糊着点了点头。

“那既然没事了,就都该干嘛干嘛……”“太子殿下,陛下召您入宫。”

本想着赶紧回宫歇着的李承乾正打算起身走人,侯公公却突然补了这么一句,李承乾一惊,神色霎时慌乱——他不知庆帝找他是为了什么,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八成没有好事。

“……好。”

李承乾表面应着,继而站起身来,李承泽也跟着起身。可就在下一刻,李承乾突然闭上眼扶住前额,说着就哐嘡一声倒在了身后的地板上,身后的凳子被掀翻。

“承乾!”

“太子?”“太子殿下!”

梅执礼颤巍巍看着骤然昏倒在地的太子慌张不已,李承泽一把推开他,上前跪地,将地上意识不清的人拉起来拢在怀里,“承乾?承乾!”

李承乾没有反应,李承泽把他的头摆正,看着他的脸,眉头一皱。

“哟!这是怎么了?”隔着桌子看不清状况的侯公公忙问。

“我看看。”范闲凑上前去,把手放在李承乾腕上,眉眼一动,又抬头看了看太子的面容,看了看李承泽的神情,心下了然。“侯公公,太子殿下疲惫过度,今日怕是到现在都还没用早膳,这阵子恐怕没力气去见陛下。”

“哎呀,这殿下的身子骨……”侯公公急道,却是欲言又止,“老奴知道了,那……”“烦请公公通报父皇一声,我送太子殿下回东宫。”

“如此甚好,那劳烦二殿下走一趟了。”

李承泽横腰将李承乾从地上抱起来,范闲赶紧让道,侯公公眼看着太子一脸苍白双目紧闭被二皇子带走,也不禁一阵揪心。

他方才其实是想说,太子的身子骨,怎么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还只是个未到及冠之龄的孩子啊……

李承泽抱着李承乾出京都府大门的时候有许多人瞧着,原不知是打哪来的二位贵人,得知是宫里来的殿下后,不禁一阵窸窣。

李承泽无暇管这些,抱着李承乾上了车,车驾却直奔了二王府。

马车绕过京都府,奔向宫城,却又完美避开了宫城。在马车渐渐偏离了宫门的方向后,李承泽长舒一口气,继而低下头,一嘴就亲在了自己倒霉弟弟无血色的唇上。

“唔!……”

闭着眼看不到状况的李承乾猝不及防的哼了一声,猛得睁开了眼。

继而在心里震惊——他怎么看出来的?

“怕你再装就真睡过去了。”调戏完弟弟的李承泽抬起头来,抿着笑看着李承乾正瞪着他老圆的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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