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被人监视着。

听到柳行人这么说，诸伏高明当即愣了一下，随后皱着眉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和座位附近，包括桌子背面、椅子背面、甚至连摆设用的绿萝都被翻找了一遍。

自我检查完毕的诸伏高明摇了摇头，“我这边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有窃听器或者是监控器放在了柳行人那边？如此考虑的诸伏高明上下打量了一下柳行人，考虑片刻后，沉声提议道：“麻烦柳君也自检一下吧，监听或监视装置可能在你那边。”

语言交流是最方便的措施。诸伏高明完全不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对方听到。毕竟，柳行人刚刚说的话，就已经暴露他们知道自己在被人监视着了。

闻言，柳行人沉默半晌，苦笑着对诸伏高明说：“诸伏警官，我不会……”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明显睁大，诸伏高明一时有些语塞。他一直默认擅长推理的柳行人应该是学过基础的警察课程的，没想到对方却对反侦察一窍不通。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那请问柳君是如何得知自己被人监视着呢？”诸伏高明提出疑问。

柳行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打开手机邮箱界面，准备把对方发给自己的邮件让诸伏高明看一下。

但是……

“不见了。”柳行人喃喃道。

捕捉到对方的话，诸伏高明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问道：“什么不见了？”

对面的人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刚才有人给我发了封邮件，让我不要告诉你关于诸伏景光的事情。但是现在，那封邮件不见了，我明明没有删除。”

生活在和平年代，备受保护的他除了年幼时受了些苦外，一直都生活的很好，日常就是学学道法，算算卦。什么枪战、监视、监听，都只隔着屏幕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过。

而现在，亲身接触并感受着，他还是头一回。

听到他这么说，诸伏高明将桌上的牛奶递了过去，“柳君，冷静点，对方应该是设置了自我销毁功能。”

默默接过牛奶小口小口抿着，柳行人点点头。

等了一会见他的情绪显然已经平复了很多，诸伏高明开口询问：“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帮你检查下吗？”

柳行人摇摇头。

于是诸伏高明示意他站起来，接着沉声道：“柳君，失礼了。”

仔仔细细将柳行人的身上，凳子下，还有他周围的装饰物全部检查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沉吟片刻，诸伏高明拿出警察证，扩大范围又四处搜寻一圈后回来，冲柳行人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在这家店的其他地方发现任何监听监控设备。

柳行人睁大了眼睛，低声询问道：“如果不在店内，那……”

诸伏高明没有回话，只是抬头瞄了眼玻璃窗漂亮的丹凤眼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有人在外面透过望远镜盯着他们。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盯着柳行人。

诸伏高明自认自己没有值得被监控的意义，在此之前也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虽然不能排除是冲着他警察身份来的不法分子，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可能性不大。

更何况，那封邮件是发给柳行人的，而不是他。由此可见，对方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柳行人。

看着对面垂着头的黑发男人，诸伏高明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能够被那样的危险分子注意到，还知道身为公安卧底的弟弟的下落。这位自称道士的柳行人先生，果然很有问题啊。

垂着头，已经恢复冷静的柳行人黑色的眼睛暗沉，嘴角勾起一个有些阴冷的弧度。

他刚才确实有些慌了神。

猝不及防得知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连内心还未对外说出口的打算都被人窥探得一清二楚，想必也没人可以冷静下来吧。

不过现在，柳行人反而被那封邮件激起了些许斗志。学习算卦这么多年，一直被叫大师，被认为是算卦天才的他，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笃定说他算不出来。

取下手腕上的铜钱，捂在掌心双手合十闭眼三秒，开始投掷。

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世界以来，如此郑重的起卦，对柳行人而言还是头一回。

有人在监视他——是。

得到结果，柳行人重新开始投掷，他还有其他问题。

那个人是谁？

六枚铜板在桌子上弹跳着，其中一枚掉下了桌子。柳行人和诸伏高明俯身一看，那枚铜钱恰好落在桌腿和瓷砖的缝隙里。

铜板竖立，六爻不全，卦象不成，此卦已废。

被邮件说中了，他确实没能算出来！

想到这，柳行人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好在借由桌案的遮挡，没有被对面的诸伏高明发现。

难不成……对方也是同道中人，甚至能力还略胜他一筹。要不然就是，卦涉己身，不可占。

一无所知的诸伏高明伸手捡起铜板递给柳行人，坐直身体询问道：“是不是需要再来一次？”

“不。”柳行人跟着直起腰，摇了摇头。“一卦不可二起，心不诚，算出来也没有意义。”

沉吟片刻，六枚铜币再次被柳行人投掷出去，他还可以算别的东西。

他可以继续和诸伏高明谈话吗——可以。

监视他的人对他有恶意吗——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先行搁置吧。如此想着，柳行人将桌上散落的铜钱聚拢，准备重新用红绳穿好系于手腕上时，突然想起诸伏高明刚才的话。

“柳君，室内找不到的话，除去你感觉错误以外还有一个可能。那个人在室外，透过望远镜盯着我们。”诸伏高明提醒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再次将铜钱掷出，最后一个问题，监视他的人在室外吗？——否。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一出，柳行人感觉更加不解。大拇指和食指按于眉心揉了揉，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先换个地方吧。

卦象给出的结果，让他在这家店继续待下去会很不放心啊。

“换家店如何？”柳行人开口询问，诸伏高明也赞同的点点头。虽然两人在这家店坐了这么久，但好在还没有点单，离开也没有什么麻烦。

重新找了家店坐下，这次诸伏高明还特意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不临窗。意识到自己没有跟他解释的柳行人失笑，却没再说什么，要事要紧。

清了清嗓子，柳行人表情严肃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诸伏高明。

“诸伏警官，我不喜欢绕圈子，有些话我就摊开说了。你愿意加入我吗？”一起追查那个组织。

因为有尚不明确的监视因素，最后一句柳行人没说出声，而是对着诸伏高明做口型。

他相信对方是可以看懂的。

果然，诸伏高明看着他，食指轻点着桌面。“非成业难，得贤难；非得贤难，用之难；非用之难，任之难。”*

柳君，你真的信任我吗？或者说，我可以信任你吗？

成大事不难，难的是要有人才；得到人才不难，难的是要会用人；会用人不难，难的是要信任。

这是在问我讨要信任啊……

本就出生于华国，常年阅读道家书籍的柳行人，自然听得懂诸伏高明话语里的意思。

他点点头，略一思索后，取下铜钱揣进兜里，拉过诸伏高明的手，将红绳放到诸伏高明的手上。

“这是……？”诸伏高明有些讶异，他记得那是对方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东西。

眼神流恋于那根红绳，柳行人有些怅惘地说：“这是我开始学道法后师父给我系上的。我已经戴了十来年，现在暂时交给你替我保管，算是作为一个凭证吧。”

他低头认真将红绳系在诸伏高明的手腕上，接着叮嘱道：“绳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只要不是拿利器劈砍就不会断。”

“这是我师父的遗物，以后我会找你要回来的，在此之前，你要保护好它。”

闻言，诸伏高明愕然的睁大了眼，视线落于那条红绳上 另一只手覆上去。

款式很简单，没有编织物，颜色是大气的正红色，绳子很新，完全看不出是戴了很久的样子。但是触感很顺滑，摸起来不像绳子，反而像是层膜。

就是所谓的特殊处理吧。

“好。我等你找我拿回去。”诸伏高明点头应下，继而在身上摸了摸，取出一条很干净被细心折叠好的手巾，递过去。

向来平静的声音中有些许不好意思，“抱歉，合适的只有这个，柳君如果不嫌弃的话。”

歪头看了眼手巾，柳行人注意到边角有绣线，他问道：“这是？”

“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去世了，这是母亲给我准备的手巾，上面特意绣了我的名字。”说到父母，诸伏高明的眼神柔软了几分。

“等柳君找我取绳子的时候再还给我吧，在此之前，同样的，希望柳君也帮忙保管好它。”

“好。”柳行人点头答应。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他们要的合作达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怎么感觉……

算了，是我的问题，我去面壁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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