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顾炤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看着熟悉的天花板,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去窗边掀起开帘子。

花匠在楼下修剪树枝,他面前那两棵月季落了不少花瓣,游泳池改造而来的池塘里窜着几条金鱼,叼着花瓣就潜入水里。

昨晚他没喝多少酒,到最后都还保持着清醒,还打电话让家里司机过来把其他人都送回酒店,吕蒙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被景莹莹欺负惨了,抱着电线杆吐了个够,然后就抓着顾炤胡言乱语,口齿极其不清楚,顾炤根本没听清楚几句。

唯一映象深刻的是他好像说了一句“你男朋友”什么的,顾炤说我还没男朋友,吕蒙就来劲儿了,说自己什么都知道了,让他别骗人。

“那你说说看,我男朋友是谁?”

吕蒙贼贼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凑在他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

顾炤当即愣神,以为是景莹莹跟他拼酒时说漏了嘴,让这家伙误会什么了。

“这件事你不准给别人说。”

吕蒙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

没拍不要紧,这一拍就又开始吐起来,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彻底吐干净,他才又抬起头,冲着顾炤傻笑:“……我觉得你跟他挺配的。”

顾炤扬起眉毛,牵起嘴角:“用得着你说。”

一想起这一段,坐在床上的顾炤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他赶紧去找手机,结果整间卧室都没有,他穿着睡衣下楼,还没到楼下就听见了钢琴声。

离楼梯口不远处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女孩坐在上面弹着,小短腿刚刚够着地,轻轻打着节拍。

顾炤没有打扰她,而是去找陈姨,问自己的手机在哪里。

陈姨是家里的女管家,精神抖擞的小老太太,瞧见顾炤很开心,笑着说:“给你放茶几上的。”

顾炤去客厅,终于把手机拿了回来,打开一看好多人都给他发了消息,他一条一条往下翻,发现和沈时年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他把奖杯照片发过去的时候。

沈时年一直没回复。

昨天晚上他给沈时年打过两通电话,可是并没有打通,吕蒙说他人在玉城,难道是来办什么事?

顾炤盯着手机屏幕,满脑子胡思乱想。

“哥,”身后冷不丁儿传来一声,“陈姨叫你吃饭了。”

钢琴声已经停了,顾汶不知道什么来到他身后,仰着小脸看他。顾炤一笑,弯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问:“有没有想我?”

“没有。”顾汶把他的爪子拍下来,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陈姨做的早餐完全是中式的,豆浆包子配油条,顾汶只吃了一丁点儿就想下桌,顾炤强行把她摁在椅子上:“多吃点,你在长个儿。”

顾汶冷冷道:“长成你这种傻大个儿?”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他,顾炤也没生气,恶劣地笑着:“可以呀你,小姑娘,皮痒了是吧?”

“我是受法律保护的未年人,”顾汶扫了他一眼,“虐童犯法。”

“教育儿童总不犯法吧?”

顾汶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顾炤挑眉:“没什么,就是打算跟妈建议一下多给你报几个补习班。”

“哥!”顾汶急眼,显然是被他的威胁唬住了。

“你那首曲子最近才练的吧?”顾炤看似问了句不相关的。

顾汶小声问:“怎么了,弹得不好?”

“不,不是,”顾炤揉了揉小姑娘干净柔顺的头发,“下次想给哥哥弹钢琴可以直接叫我过去。”

顾汶听了这句话脸忽然就红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推开顾炤跳下桌子,怒道:“你没洗手!”

顾炤朝她眨眼,摊开摸过油条的手,笑得满脸得意。

整蛊了傲娇小妹,顾炤心情转好,哼着歌去花园里瞎逛,花匠是陈姨的老伴,平时就爱板着脸,不爱说话,但是脾气却谈不上古怪,顾炤时常跟他聊天。

“金叔,发什么愁呢,看你站半天了。”顾炤凑上去问。

花匠带着老花镜,盯着一片三色堇,说道:“这花昨天晚上焉了不少。”

顾炤仔细看去,发现确实有很多残花败朵,像是在太阳地下暴晒后的结果,或者就是水分没给足。

忽然想起什么,顾炤问:“我小时候种的丁香现在还活着吗?”

“还在,”金叔想了想,皱眉道,“也不一定,得再去看看。”

两人来到丁香树前,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正值花开最艳的时候,顾炤却看见淡紫色的小花跟三色堇一样焉了一大片。

金叔叹了口气:“今年天势真奇怪,就一晚上时间,好多花都成这样了。”

难怪他今天在这站了整整一早上,原来是在愁这个。

“没关系,”顾炤拍了拍金叔佝偻的背脊,“明年还会接着开,下个季节又有别的花了。”

老花匠叹息着摇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炤进屋后,看见陈姨正手忙脚乱地给顾汶吹头发,小姑娘年纪轻轻洁癖不小,还一直在抹眼泪,鬓角的头发刚被吹干又被泪水打湿。

他走过去问:“这就哭鼻子了?”

顾汶瞪他:“……都怪你!”

“汶汶有个同学今天过生日,”陈姨连忙解释,“本来吃完早饭就该走的,洗了个头耽误到现在。”

顾炤抓了一张餐巾纸,往她脸上抹了几把,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急的,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顾汶又气又恼,硬生生吹出个鼻涕泡来,顾炤见状立即笑开了花,拿起手机就“咔嚓”拍了一张。

如果有妹妹却不能拿来玩,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顾炤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又耽误了一些时间,顾汶从自己房间里抱出礼物盒子,一个劲儿地直催他,他也不逗人玩了,老老实实去了车库。

覃女士的收藏颇为丰富,而且完全按照她的喜好来,一半以上都是开出去会因为排放量太大吃罚单的古董款,也有不少ins网红爆款,那辆满配置的mini cooper都只是陈姨的买菜车。

车库里唯一属于顾炤的是一辆迈凯轮p1,这是他那早逝的老爸留给他的遗产,老爸曾经说过“我儿子以后就要开最帅的车泡最正点的妞”,可能连他也没想到的是,他儿子现在只想开他的车出去钓男人。

上车后,顾汶一直抱着她那个宝贝礼物盒,赌气似的不说一句话,过江时好巧不巧在路上堵了车,顾炤感觉车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分,小姑娘一直瞪着他,似乎想把他脸瞪出个窟窿来。

顾炤心里想着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莫名有几分心虚,于是拉开了敞篷,让空间显得不那么局促。

顾炤一边想着“我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怕她个小屁孩”,一边打开了车载广播,想让主持人的冷笑话缓解一下氛围。

却没想到这个时间并没有人说笑话,而是播着新闻,都是玉城本地的事,哪哪哪国际名牌入驻了啊,哪哪哪又有黑心商家坑了顾客,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今天却难得播了一件大新闻。

“市民朋友们,由于第四大桥发生断裂,造成严重堵塞,目前该地段已经进行交通管制,请大家及时绕行。”

“听见没,”顾炤说,“这不怪我,就算你早出来一个小时,该堵的还是要堵。”

顾汶哼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无可奈何,他只能变换道路,然后沿着江岸开去另一座桥,敞篷没拉下来,江风带着点夏天的燥热,却依旧舒爽无比。

顾炤戴上常年放在车上的墨镜,稍微缓解了阳光的刺眼,要去下一座桥必须从第四大桥下面穿过,他用余光扫去,隔着墨镜都能看清桥上的惨状。

中间大约五十米全部落入江水里,两头断裂出钢筋外翻,混泥土崎岖嶙峋,像是怪物露出来的牙齿,最惨的还是一半悬在断裂处的汽车,摇摇晃晃的,不知道里面的人下来没。

顾炤记得这座桥是他上小学的时候修的,当时是一个大公司承包的项目,覃女士还给那个公司旗下的一座游乐园剪过彩,他还经常带妹妹去玩,只不过几年后这个公司就倒闭了,连游乐园也随之关闭。

现在想来,那个公司倒闭也是应该的,不然就这豆腐渣工程,完全不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放在眼里啊。

顾汶同学家在江对面的某个老式小区,这一代都是老城区,道路错综复杂,入眼全是**十年代那种水泥外墙,顾炤之前没来过,都是顾汶给他指的路。

他不放心顾汶一个人进去,于是把车停在路边,送她到同学的家门口。

门铃响了半天,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隔着外面一层防盗栏杆,他看见一名穿围裙的中年妇女,饭菜香瞬间飘了出来,女人赶紧把外面那道门也打开,笑着说:“汶汶来了呀。”

顾汶礼貌地喊她:“赵阿姨。”

“真乖,”赵阿姨侧身,邀请她进去,“小雨在屋里头呢,我去喊她出来,你先进来坐吧。”

随后她又看向顾炤,顾炤自我介绍:“我是顾汶的哥哥,送她过来的。”

赵阿姨热情道:“我听汶汶提过你,果然是大帅哥,你也进来坐坐吧?”

顾炤最不经夸,又耐不住人家盛情邀请,于是进去坐了坐,喝了杯茶。

从屋里的摆设都能看出来,同学家条件很普通,却是一个简单又幸福的家庭,电视前摆着一张全家福,一家三口笑得很开心。

顾汶一进屋就去了同学的房间里,两个小姑娘不知道在玩些什么,他只好跟同学的父母聊天,实在没什么好聊的,于是喝完一杯茶后就告辞了。

从老旧的楼道里穿过,再从昏暗的楼梯间走出来,视线亮起来的时候,顾炤发现自己整个手臂都沾了不少灰,衣服上也蹭了点,想着车上应该有湿纸巾可以擦一擦,却意外地在小区门口碰见一个人。

白T牛仔裤,头上还摁着个棒球帽,按道理来说帽檐压得那么低谁都认不出来才对,顾炤还是一眼看出他馋了好久的细腰。

沈时年看见他也很惊讶,愣着没说话,顾炤想打个招呼,却看见对方身上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衣角被什么划破了,沾了很多脏东西,手臂上还有一道触目伤口。

顾炤心里一沉,连忙跑过去想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了,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朝自己冲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嘭——”

小区里一棵大树忽然倒塌,树干笔直地倒下来,刚好砸在下面的停车位上。

汽车中间被压扁,两头隆起,汽油泄露出来,火苗也猛地窜出来,热浪掀翻了一切,汹涌地朝他扑面而来。

顾炤瞪大眼睛,因为沈时年拉了他一把才躲过一劫,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处境仍旧危险,周围的一片地区都像融化的浮冰一般四分五裂,对面的楼房直接被从中间裂成两半。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巨人拧在手中的绳子,空间开始分裂、扭曲、错乱,眼前的一切都让他瞠目堂舌,沈时年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低声道:“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帮我取名的宝贝,最后还是决定叫这个啦,早上起床轰一下想出来的!

把笔名也改成和基友的情侣款了~

希望以前看文的宝贝还能找得到地方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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