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泳社公开面试的日子。

据说校泳队的人也去做面试官了，原因无他，大四的学长学姐毕业后，校队就处于一个长期缺人的状态。

郁时南起了个大早。

他目光涣散地坐在床上发呆，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远处，良久后，才慢慢凝聚成一点，抬起眼眸。

霍周不在。

床……

好整洁的样子。

“霍同学昨晚没回来吗？”郁时南嗓音还带着睡意未消的绵软。

“回来了啊。”顾敞正在那里光着膀子举哑铃，对上郁时南迷茫的视线后，转而把哑铃丢在一旁冲他笑，“昨晚在老陈那里睡的，估计是不想吵醒你吧。”

郁时南垂下眼睫，哦了一声。

他摸到手机看看时间，开始下床换衣服。

然后就在双手抓住床梯的刹那，看到了被霍周丢在垃圾桶的便签纸

——那是他昨晚想着霍周没能好好吃饭，才去食堂买的。

抱着想要缓和关系的念头，所以写了一条便签，怕写得会让霍周产生语气生硬的误会，还特意在后面加了个颜文字。

怎么……

怎么会被丢掉……？

甚至还睡在了青矾那里。

看来霍周因为昨晚被教练误会跟他谈恋爱的事情，心情真的很不好。

郁时南情绪低落地垂下脑袋。

以后还是不要再去麻烦霍周了吧。

好像只要他靠近霍周，就会对霍周产生影响一样。

郁时南抿抿嘴唇，顺着床梯缓缓地爬下。

“今天没课啊？”顾敞问他。

郁时南摇摇头：“上午没有，我打算等会先去游泳社参加面试。”

“哈？”顾敞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让霍狗教你呗，这人可是校记录的保持者，放着现成的老师不用，非要去受那个苦。”

郁时南背对着他收拾书包：“没关系，霍同学平时还要忙比赛的事情，总不能一直麻烦他。”

“你也太客气了。”顾敞失笑，“霍狗人不错的，就是看着可能凶了一点。”

“嗯。”郁时南含糊应着。

他没再多言，洗漱完就拽着包走了。

今天来泳社面试的人格外多。

那场景，竟是已经到了人挤人的程度，堪比郁时南第一次去游泳馆看比赛那天。

“卧槽美院大院花！”

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我靠计算机的那谁也来了哈哈哈，本来就是打光棍的专业，现在最漂亮的还惦记着霍周，为光棍们默哀三秒！”

“这算啥，数学系的学神秦仰也到了，长得超级魅惑勾人，那双狐狸眼简直了，没有男的能直着从他眼神下离开！”

“霍大直男危矣，啧啧啧。”

……

郁时南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半晌，默默拎起背包将自己的脸挡住。

“我去，我去，我去！”

又有人扯着嗓子开始大呼小叫了。

“这不古典舞专业第一的郁时南吗！”

此话一出，人挤人挤人的现场咻然陷入寂静，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向郁时南投过来。

……救命啊。

郁时南恨不能钻进包里。

桦大本身就是座声望足够的学校。

其内的各专业第一、各专业系草系花更是名声在外，尤其像郁时南这种，从高三暑假开始就代表桦大四处参赛的风云人物……

虽然比不上霍周的名气，但认识他得确实也不在少数。

“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刚转来本部没多久，舞蹈功底很牛的。”

“据分校那边反馈长得超级好看！”

“舞蹈系？来做什么？看霍周啊？”

讨论重点逐渐偏移。

“走啦！”

郁时南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他抓着包挡在脸前，踉踉跄跄地跟着跑。

“呼……”郁时南靠在墙上松口气。

“哥，你还好吧？”刘家乐问。

郁时南摆摆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

“奔着霍周来的呗。”刘家乐耸耸肩，“只要进了游泳社，以后聚餐啊、开会啊、团建啊……都有机会碰到霍周。”

郁时南微张着嘴巴哑然一瞬。

行吧，是他不理解的世界。

“对了哥，我可能……”刘家乐犹豫开口，“以后没法教你游泳了。”

“为什么？”郁时南疑惑。

“一来我不够专业。”刘家乐挠挠头，“二来就是……我可能马上就要被选进校队参加联赛了，大一课又比较多，休息的时候得训练，所以……”

“没事，我上游泳课也是一样的。”郁时南摇摇头，鼓励道，“而且你很专业啊，不专业怎么可能被选入校队？”

“但还是……”刘家乐不自在地搔搔鼻尖，“上次害你呛水了，而且我也没学过专业的救援技巧和溺水的判断，冒然教学是对你的不负责。”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清清嗓子，笑嘻嘻地凑上去：“哥，要是碰上学员溺水，霍周会怎么救助啊？好好奇。”

怎么救助？

郁时南思索了一会。

昨晚充满误会性的一吻涌上脑海。

郁时南脸红了。

“哥？”刘家乐开口，“哥！”

“嗯？”郁时南慌乱回神。

“怎么救助的啊。”刘家乐撞撞他的肩膀，“说说嘛，你就说说嘛，作为他的舍友，你肯定知道。”

“哪有。”郁时南红着耳朵否认，“我才不清楚这些东西。”

“吱嘎——”

门突然被推开了。

郁时南下意识望过去。

来得是个男生，有点点狐狸相。

分明是清冷的气质，却由于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多了几分魅惑，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俊秀勾人。

……好像数学系的秦仰啊。

郁时南回忆着刚才听到的描述。

“郁时南？”那人声音清凉动听。

“你好。”郁时南站直身子。

“我叫秦仰，比你大一届。”秦仰做着自我介绍，“你也是来面试的吗？”

郁时南点点头：“学长好。”

“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你说你想学游泳？”秦仰斜靠在门上，略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找我，我教你。”

“啊？”郁时南一愣，“好突然。”

“哪里突然。”秦仰笑，“你的报名表我看过了，我是泳社的副部长，教社员学习游泳，不是应该的吗？”

好像也对。

郁时南思索。

“你是刘家乐？”秦仰看向一旁略显局促的刘家乐。

刘家乐用力点点头：“学长好！”

“游得不错。”秦仰勾起唇角，“就是转身的动作还不太标准，等加入校队之后来找我，我帮你纠正一下。”

“谢谢学长！”刘家乐双眼放光。

“那我先过去面试了。”秦仰说着便将手覆在门把手上，临走前，又上下打量了眼郁时南，看得郁时南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好奇怪。”郁时南小声道，“你觉得呢？”

“哪里奇怪？”刘家乐懵逼地反问，“不是挺热心的吗，而且秦学长技术超棒，是长距离运动选手，之前在省运会上还拿过1500米自由泳的金牌！”

说完后，他的情绪又降下去：“当然，再好也没有霍周好，要是能被霍周指导，我做梦都要笑醒。”

“行了，赶紧面试去吧。”郁时南无奈地摇摇头，“狂热小粉丝。”

来参加社团的，多半没有游泳基础。

所以能否面试成功，很大程度取决于现场的问答表现。

来得人虽然多，但结束得也快。

郁时南在门口坐着，他不断重复着打开微信-退出微信-打开微信的动作，努力装成自己很忙的模样，对身边人的小声议论充耳不闻。

刘家乐早先在泳社选拔赛上就被当场宣布入社，这次过来，纯粹是为了陪郁时南。

“都问些什么啊？”郁时南紧张地问。

“很简单。”刘家乐拍拍他的肩膀，“无非就是什么‘为什么想到来参加泳社’‘对泳社的看法’之类的普通问题，走个过场。”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

门里面已经有人在催了。

“哦好的。”郁时南赶忙应下。

一二三四五。

台下整整坐了五个人。

最中间的那位正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大敞的书本盖在脸上，一副对面试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在他身边坐着陈青矾和秦仰。

郁时南望了眼陈青矾，对上后者带有鼓励性的微笑后，这才安心不少，然后做起了自我介绍。

“郁时南，古典舞专业大二的学生。”秦仰手里捏着他的报名表，“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来参加我们这个社团吗？”

“因为我想学习游泳。”郁时南说。

“聊聊你对泳社的看法。”最左面那位女生问道。

“泳社是桦大成立最早的一批社团之一……”郁时南熟练地背诵着自己从校园官网上看来的内容。

“泳社对你的吸引力在哪里。”最右面的那名男生开口提问。

“可以……”郁时南卡壳一下，“可以增强体质，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

“为什么要学游泳。”最中间那名男生开口了，他因为脸上还盖着课本，所以声音有些沉闷，但依旧能听出其中的冷淡，“真喜欢大一就学了，何必等到大二才来。”

为什么要学游泳……

这还真把郁时南给问住了。

谁想学习游泳啊。

还不是选课没选到其他的。

但实话实说肯定不行

郁时南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来句：“因为大二搬宿舍，舍友有两名游泳生，看了他们游泳的样子感觉……很帅气，所以才想学的。”

“原来是被我们感染到了啊。”陈青矾笑着出来打圆场，“那看来我们对游泳这项运动的发展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了点推动作用。”

郁时南不知道怎么接话，就跟着点点头。

“舍友有游泳生，那还来泳社做什么。”中间的男生不依不饶，“他们不能教？”

这下陈青矾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不好意思麻烦他们。”郁时南的声音小下去。

“那就好意思麻烦泳社的人？”

“我舍友平时还要训练。”

“你来参加泳社，教你的也只会是校队的人，他们平时也要参加训练。”

郁时南不说话了。

陈青矾清清嗓子：“那什么……”

郁时南缓缓抬眼，他酝酿了好久，说话的语气多了分坚定：“我想快点学会游泳，这样就可以跟老师申请不用每节游泳课都出勤了。”

“上游泳课耽误你时间还是怎么着。”

“课上有我不想看见的人。”

“谁？”

“霍周。”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就连陈青矾的嘴巴都张大不少。

郁时南被这气氛弄得愈发忐忑。

然后他就看见坐在中间那位一直咄咄逼问的男生，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

盖在脸上的书本随着那人的动作掉在桌上，书本滑落的一刹那，一张神情泠然、眉眼淡漠的脸缓缓暴露在空气中。

这、这这这不是霍周是谁？！

郁时南的瞳孔骤然放大。

霍周曲起根手指，敲了敲桌子，声音散漫却有力：“你说，你不想看见谁？”

作者有话要说： 霍周：为你硬，为你痴，为你夜不能寐甘愿处分，你说你不想看见我？谁想看见你一样。

小霍周：你的嘴马上比我硬了（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