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02

“你说什么?”郑佳溪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分手?这话可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要知道四年了,苏夏知从未提过分手。

“我说分手吧,够了吗,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她没在开玩笑。

苏夏知一直没有什么危机感,对于工作和情感都是,她以为自己跟郑佳溪之间的感情很牢靠。

大概是侥幸心理作祟,又或是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像鱼线一样牵扯着她,虽然平时看不见,但总会拽着她陷入过去的回忆中。过去……郑佳溪是很好,年纪轻轻就成了公司高管,长得也是姬圈天菜。

她曾经以为,郑佳溪会像她承诺的那样,在她身边一辈子。哪怕一辈子的许诺太长太空,半辈子也足够了。

但她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再好的东西放久了都会不新鲜,郑佳溪现在看着就像吃了二斤猪油的人,对她冷眉竖眼,腻得不行。

尤其是今天她的所作所为,还有钟喻可的出现,让她的危机感暴增,大概是心里真的不安,才会用“分手”这样的话要挟。

“夏知,你说什么呢……”郑佳溪眼底难得有一丝慌乱,“怎么能随便把分手挂在嘴边?我错了,我今晚不应该对你这么凶,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吗?”

郑佳溪讨好般地握住她的手,语气软的不得了,要不是多年对她的了解,苏夏知都以为她被人换魂儿了。

但毕竟是相恋四年的人,她对郑佳溪哄人的套路熟到不能再熟了。

先扇个巴掌,再给个枣。

“夏知……”听声音都快哭了。

苏夏知烦躁地转过头,终于还是不忍心,她烦死了自己的性格,不该心软的时候瞎心软。

她闭上了眼,再睁开,语气不再那么决绝:“我瞎说的……不分。”

到此为止,她生平第一次提分手,在持续了五分钟后迎来了终结。

“吓死我了!”郑佳溪夸张地捂了捂心口,忽然转性了一般,拥着她,“我就说我们夏知这么通情达理,怎么会说分就分呢。走吧,我们回家,出差我也推了好了,多留点时间陪你,好吗?”

又来了,暴风雨后的彩虹屁,夸张到极致的表现欲。

苏夏知摇摇头:“工作还是要好好工作的,不用这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天天陪着。”

说好又怎么样呢?反正郑佳溪只是嘴上说说,从来没有真的这么做过。

“好,等我下个月发工资了给你买包啊。”

郑佳溪满口答应,今晚的大起大落也算给了她一个教训,苏夏知不是没脾气的软包子,不会任由她欺负。

折腾一波下来无事发生,两人打算回家,可谁都没注意到她们离开后钟喻可从隔壁包厢走出来,理了理衣服,阴着脸进了电梯。

--

新的一周,苏夏知收到两条坏消息:

一是她手上的一个策划案被甲方全盘否定,不但如此,对方还质疑她的专业水平,决定之后不再和公司合作;二是她下个月又要出差,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不在北城。

苏夏知在总监那儿挨了训,回到座位时脸很臭。

[现在有事吗?]

[陪我去看个客户]

郑佳溪忽然发来消息,苏夏知本来不打算去,可是有了那晚奇怪的经历,想到郑佳溪一个人行动就心里不舒服。

两个人谁都不提那天的事,关于绿茶和分手的事就自然而然翻篇了。她俩的关系倒也并没受多大影响,反正一直都平淡得没丁点水花。

于是她收拾东西下了楼,郑佳溪要她先去车上等着,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下去。

郑佳溪年初刚换了辆新车,车子自带两把钥匙,虽然苏夏知没驾照,但碍于女朋友的高贵身份,还是很顺利就拿到了其中一把车钥匙,也只有在这时候才派的上用场了。

车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知道郑佳溪是不是买了新款熏香,反正她不喜欢这个味道,闻着头晕,像是什么学生妹用的劣质香水。可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所谓的“香薰”放在了哪儿,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怪异感。

今天北城热的要死,天气预报显示下午会有阵雨,但那是下午的事,现在室外温度高达38摄氏度,开着车窗吹进来的风都是滚烫的。

靠,一点作为北方城市的自觉都没有!

又闷又热,苏夏知内心的不爽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什么客户啊?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被你气跑那个。”郑佳溪在认真开车,这么热的天被派出去跑外务的都是大冤种,她倒霉被选中了,上面还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试问谁的心情会好?但凡车上坐着的人不是苏夏知,她早就扯着嗓子痛骂了,但有了那晚的经历,她不敢再抱怨。

“什么叫被我气跑的?他自己事儿多,一天一个想法,我根本改不过来!”苏夏知大声反驳。

天知道这是个什么牛马客户,明明前一天还笑着跟她说可以了,结果第二天晚上又发微信要她改细节,她也任劳任怨全都改了,结果谁知道最后白忙了一个月,对方说撤单就撤单,一点预兆都没有,还把锅全都甩在了她头上。

更过分的是公司领导也跟着搅混水,说要是这件事摆不平,她的奖金立刻拜拜。

苏夏知气都气死了,想用拖把敲他们的头,挨个敲一遍。

“好了好了,那是客户,你别总是抱怨。一会儿你态度好一点,说几句好话。”郑佳溪放慢车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听说他太太喜欢花,正好那边有花店,我们买一束给她。”

呵,那是客户。

苏夏知在心底学着郑佳溪的语气又重复一遍,翻了个特大号的白眼给她。

钟喻可正在修剪新到的盆栽,听到门口的铃铛响了一声,抬起头:“欢迎光临,苏姐姐下午好啊。哦,还有郑副总。”

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仇人见面,苏夏知当即黑了脸,转身就要走,结果被郑佳溪一把拽了回来:“别闹了,我们赶时间。”

“是啊,有什么个人恩怨先放放,赚钱要紧。”钟喻可也笑着附和。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穿了一件黑色体恤,外面套着卡其色围裙,上头挂着各式各样的园艺工具,看着很专业,比那天初见时更干净利落。听了郑佳溪的要求,熟练地帮她们挑选花束再打包。

相比之下她的话也少了很多,包装的时候一言不发,比起那天的八面玲珑,不说话时的她并不讨人厌。

郑佳溪出去接电话,店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钟喻可修剪枝叶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两人注定不能和平共处,没一会儿,苏夏知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工作日你不好好在公司待着,跑到这里打工,怎么,这点工资不能满足你生活需求了啊?”

“嗯,”钟喻可没反驳,只是平静地问,“那你呢,你不也上班时间出来买花?”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工作上的事。”

“是吗,”钟喻可抬起头,冲她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可以跟我说说是什么事吗?”

想着那个王八蛋甲方就来气,狗屁的衣食父母!苏夏知也顾不上自己跟钟喻可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了,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跟她说了,还差点飙脏话,还好忍住了。不过有个肯听她抱怨的人,说完后心情好了不少。

钟喻可听着她说的那个甲方的名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

切,就知道跟你说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夏知又噘着嘴开始生闷气,可没气一会儿,一股浓郁的花香钻进鼻尖,她怀里被塞了一捧花。

那人说:“二百五。”

“什么?”苏夏知炸毛了,有这么明晃晃骂人的吗!

钟喻可笑了声:“我说花,二百五十五,大家都这么熟了,抹个零,收你们二百五。”

“谁稀罕你那五块钱……”更何况还是被施舍的,她才不要!苏夏知付了账,二百五十五,一分不少。

郑佳溪还在门外打电话,而且似乎跟对方起了争执,过了好久才进来,看花已经打包好了,而且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越来越近,拉着苏夏知就要走。

“稍等一下。”

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转身。

一支玫瑰花递了过去,钟喻可告诉她们,这是开业酬宾赠送的,按理说每位客人都有,但很不凑巧,今天只剩这一株了,该给谁好呢?

娇艳欲滴的花朵刺痛了她的眼睛,苏夏知劈手抢了过去,刚刚一瞬间她捕捉到了钟喻可眼底的笑意。

花的意思可以有很多层,但在她这里就是一个单纯又危险的信号,反正放着不管的话之后她的头顶肯定会像这花叶子一样绿。

对,一定是这样,这臭绿茶想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女朋友暗送秋波,聪明如她又怎么会让她如愿以偿呢?

等到了客户家,两人立马遭到了甲方一家的“热烈欢迎”,反正差点吃个闭门斋,这帮有钱人性格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劣,再这么下去苏夏知都要仇富了。

甲方还是那套说辞,先是指责苏夏知做的方案不符合他们的预期,之后又开地图炮炮轰整个公司的业务能力,全程两人都陪着笑脸,没一会儿脸都僵了。

甲方姓江,苏夏知是真不知道他一个做生意的嘴怎么这么碎,加特林似的突突突半天也不见口渴,她和郑佳溪就像两个傻子,坐在沙发上被人家骂。

“不是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心高气傲,赚钱也要讲究原则不是,你工作做的不到位,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江先生,”苏夏知额角突突直跳,终于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能先别人身攻击吗?”

“呦,我刚说什么来着,你看你,就开始了不是?”江先生猛地拍了下沙发扶手,“今天这事儿啊,没得谈!”

没得谈还BB这么久?真是受够了!苏夏知蹭的一下站起来,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江先生哼了一声,随即去接电话,才刚过去一秒,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哎呀,橘白老师!您怎么亲自打电话来了呀,哦?云起?是是是,前阵子是有合作来着,您的意思是——”

橘白?怎么听着这么耳熟,算了。苏夏知心中暗自嘀咕两句,又听到江先生谄媚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点头哈腰:“懂懂懂,我太懂了!好的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苏夏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江先生挂了电话,宛如经历了什么大劫难,先前脸上的不耐烦统统消失不见,一张脸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不跟你们年轻人计较。我们重新签合同,违约金我也会付的。”

WFT?这么好说话?被鬼附身了?

她往旁边看,郑佳溪也一头雾水地摇摇头,也不知道谁这么神通广大,一个电话就解决了这么个硬茬,总之还是很感谢他。

合同重新签订完毕,苏夏知终于松了口气,她好像看见奖金在朝她招手。

坐车回去的路上苏夏知看到了先前被她扔在车上的玫瑰。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丢了蛮可惜的,可是不丢……这是钟喻可的送的,放在身边总觉得会染上“绿茶病”。

算了,什么茶不茶的,一朵花而已,想那么多干什么。于是苏夏知放弃挣扎,认命地把花带回家,扔在阳台的花瓶里,放它在那里慢慢枯萎。

最难搞定的客户被一个电话给驯服了,她高兴的半夜都能笑醒,原以为风雨过后就是彩虹,没想到风雨过后还有小到中雨、大到暴雨……

她迟到了。

偏偏在月底算全勤的最后一天,迟到了。

她所在策划部是全公司最惨的部门,人少活多,好处就是不用愁单子,人人手握着五六单忙不完,缺点就是太熬人,苏夏知觉得再这么忙下去自己迟早英年早秃。

今天早上她一睁眼就狂奔到公司,连早饭都没顾上吃,结果还是迟到了,迟了整整十分钟,就算天王老子来也拯救不了她那千把块的全勤。

都怪郑佳溪早上不叫她!全勤是她的命啊!

痛失奖金的悲伤和饥饿让她坐在电脑前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夏知姐,我买了包子,吃吗?”方念晨穿过拥挤的过道,走到她办公桌前,把早点放在她手边。

天呐,苏夏知感动的都要老母亲落泪了,她们念晨是什么小天使,知道孝敬前辈,还这么及时!

“你专门给我买的?”苏夏知为了保持淑女形象,特意把包子掰开吃,还是香菇猪肉馅儿的,太香了。

方念晨摸了摸鼻子:“没有,顺手的事。”

其实她是听见苏夏知到处找人要吃的,猜她饿坏了,刚好自己也没吃早点,就叫了份外卖。

谁让策划部除了她俩都是些四十多岁的老养生专家,饿着肚子上班这种事他们干不出来。他们也没有在公司放零食的习惯,苏夏知觅食没成功,整个人都快委屈成一滩了。

方念晨是上个月新转到部门的,年纪还小,刚见到她时苏夏知甚至能从她脸上看到刚出校园的青涩,就连现在还是一身牛仔裤配半袖,标准的实习生打扮。

苏夏知负责带她度过新手期,算是她的半个师傅,她知道方念晨学得快,好多工作也能帮她分担,这个月还拿了最佳员工奖,有五百块的奖金拿,也算是从烦恼中抠糖吃。

“夏知姐,还有这个,一组组长让我给你的。”

方念晨把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苏夏知擦干净手打开,看到一沓照片,有点懵。

这是啥?

方念晨看出了她呆滞的表情,好心提醒道:“这是摄影师寄来的样片,你不会忘了吧?”

苏夏知还真忘了。

她所在的云起传媒是一家经纪公司,说直白点就是养艺人和网红的公司,培养一位艺人不仅要自身实力,更要靠包装。

他们的每一次活动、每一次所谓“爆料”,都是有计划的,为的就是增加在公众视野里的曝光度。

今年公司有意出一版冬季主题杂志,把公司近几年大火的艺人拍成群像,好多割点各家粉丝的韭菜。

但是目前还在筹备阶段,别说艺人了,连摄影师都没选好。

俗话说得好,有钱不赚大傻子。云起算是国内比较大的娱乐公司,钱给到位了来应聘的人也多。

摄影部的那帮人挤破脑袋都想争这个名额,更别说云起的项目都是向外界征集摄影师的,择优录取,投稿的人巨多无比。

一组组长已经把辣眼睛的都咔嚓掉了,那么苏夏知的工作就很简单,直接选个看上去技术到家创意也好的摄影师,让他操刀这次拍摄。

但剩下的这些照片质量还是参差不齐,看得人头大。

苏夏知左挑右挑,可算是找着一张创意满分摄影技术也在线的照片,她把照片翻到背面,右下角用黑笔写着三个字:

钟喻可。

苏夏知:……

她怎么就忘了这茬?臭绿茶是他们公司的签约供稿摄影师来着,所以她报名参加简直就像开挂,应该很轻松就能通过。

但是很不幸,负责审核照片的人是她。

苏夏知把照片翻过去,闭眼,再睁眼。

嗯……拍的也没那么好看,是吧?

是的,所以不选她。

苏夏知给自己洗脑,把钟喻可的照片插回后面,确认自己不会再看到后才继续往下翻。

云起很注重形式,所以一般这种活动不管入选还是落选都会给申请者发邮件,可能是安慰,但在大多数人看来更像嘲讽,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告诉没选上的人:你不行。

收到消息的时候钟喻可正在吃午饭,她看到邮件里明晃晃的“抱歉”俩字后,大概明白了什么。

一问同事,杂志企划果然是苏夏知在做。

公报私仇的小坏蛋……

“你笑什么?”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看到她这皮笑肉不笑表情,浑身起鸡皮疙瘩,敲了敲桌子,“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我很惹人讨厌吗?”

“不会啊。”女人摇摇头。

“那就奇了怪了,”钟喻可歪着头思索片刻,开口,“阿晚,你可比我讨厌多了,凭什么你都有人喜欢,她却这么排斥我?”

俞晚:……

“要不我还是招惹一下她吧?吸引下她注意力?省得她总在一棵树上吊死。”

俞晚:“你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新文《和前任网恋翻车后》已开,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点点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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