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澄本澄

我拢着厚厚的被子窝在床上,捧着一本图文并茂、香艳非常的话本子,津津有味正看得入迷。

突然,房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我只慌了一瞬,当即默默缩回床里,顺便将话本子往被窝深处塞了塞。这本子还是上次去碧灵湖路过彩云镇时,我拿了江澄的钱袋子偷偷买来的,若是此时让他看到,大约是又要生气的!

紧了紧身上素色的被子,我露出个脑袋,直直盯着江澄的身影,自门外进来,又目不斜视,目标甚是明确地直奔屋子正中央,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撩袍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这番动作是流畅又自然,只是走路的姿势略略有些奇怪!我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便又要拖着后背的伤来找我陪练?,昨晚不是已经说好要养上几日的伤么?

……而且他如今进出我房间也越发的随意!

想到陪练,我顿了顿,默默将被子往上拉了点,盖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甚是疑惑地盯着他,丝毫没有要主动起身的动作,也不开口,就静静地等江澄先起个头。

白皙的脸颊上还泛着淡淡的薄红,江澄的模样倒像是刚刚打完架回来,时不时看向我的眼神还带着丝丝兴奋,偏偏强泯着嘴不紧不慢继续喝他的茶水。

屋子里安静了好半晌,江澄终于忍不住,哑着声音开口,“魏无羡昨日,将金子轩给打了……”

说完,正要往嘴边送的茶杯停了停,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的脸看。

盯着我干嘛!?我很是不解地想了想,觉得此时应当配合下他,于是扬着声应了一声,“哦。”

那双星眸中的点点兴奋一点一点散去,江澄盯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意味不明,听到我的回答,两条眉毛也微微拧了起来,“你,不问问原因,结果?”

“因为阿离。”

跟金子轩?想都不用想,我很是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能让魏无羡跟金子轩起冲突的原因,除了江厌离,估计也没别的了!

许是我回答得太过顺嘴,江澄一幅被噎到的表情,很快,似乎也想到了这点,顿时讪讪地端了茶杯继续喝了口水,眼瞅着江澄方才想与我分享新消息的激动之色都淡了些。

我不大自在地蜷在被窝里动了动,看着江澄不愉的面色却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剧情君已经明明白白写得很清楚了,江厌离跟人家金子轩是作者钦定的官配,现在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打情骂俏!

江澄又独自一人坐在那安静了好一会儿,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终究木着一张脸,也不看我,语速极快,很是烦燥地说道,“总之,我父亲正在与蓝先生和泽芜君议事。再过一会儿,我们便要启程回云梦,你赶紧收拾一下!”

说完,江澄突然将手中的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脸色难看,一幅被人惹到心烦又发不出火的憋闷样。稳稳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自然不会开口赶他,当即一轱辘打床上爬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的间隙还抽空瞟了几眼坐在那出神的江澄,越看越觉得不放心,“你的脸色很差,是伤口还疼么?”

江澄大概是随了她的母亲虞夫人,肤色极为白皙,恩……江厌离约摸是不巧遗传到她爹江枫眠了!

虽说本就白皙,可江澄此时的脸色确确实实带着几分惨白。我话音刚落,江澄猛得抬起头竖着眉毛瞪了我一眼,语气中夹着三分火气,“你不是什么都不关心!”

我往包袱里塞衣服的动作一顿,当即停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

江澄闷闷不乐地垂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也不开口说话。我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不知道怎么滴我又把江澄给惹恼了!

扔下手里收拾一半的破包袱,我三两步走到他身边,直接伸了手背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

他人没事就好!我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喃喃道。

话音刚落,江澄立即抬着眼皮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顺带着往后仰了仰,要避开我的触碰,我又凑上去贴了几下,才笑嘻嘻道,

“关心,这不正关心你呢嘛!”

占够了便宜,我笑眯眯地收回手,顺便拖了张凳子摆在江澄正前方,坐下时,腿几乎挨着他的腿。

看了眼江澄手指捏的空茶杯,我用力扣下他捏得死紧的茶杯重新倒了茶水,用灵力加好热才塞回他手心。

“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谁又惹到你了!”坚决不能先认怂,我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心哄人。

“呯!”

江澄垂了眼看着我塞到他手心的茶杯几秒,突然冷着脸将杯子重重搁在桌子。再抬眸看我时,黑漆漆地眼睛里全是探究,赤果果地,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看透。

这目光杀伤力有点大啊!我不自在地低着头往后蹭了蹭,江澄像是没看到我后退的小动作,只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半晌突然出声,

“陈久久,我阿姐这段时间,对你也算照顾有加,现在她生了些意外,你连问都懒地问一句!”

说着,江澄看向我的目光带上几分打量,黑沉沉地眼底辨不明神色,“到底什么,才是你真正在意关心的!”

在意关心什么?!我愣了愣,下意识避开他探究地目光,侧过脸盯着桌面上溅出的茶水茫然了一瞬,很快又笑了笑,没心没肺道,“关心你啊!”

“关心我?”

似是听到好笑的笑话,江澄突地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上身往前倾了倾,伸着手,强硬的掰正我扭到一边的脸,紧紧盯着我躲躲闪闪地目光,沉声逼问道,“你关心的是我?还是……名字叫江澄的人?”

有,有区别吗!?我心头一紧,瞥了眼江澄完全沉下去的脸色,很快又垂了眼,声音隐隐发虚,“不……不就是你嘛!”

江澄眉眼不动,显然并不在意我的辩解。身上隐隐透出几分威压,自顾自地逼问道,“为何独独对我好?”

我心下一颤,嘴角动了动,垂着眼睛张口就答,“喜欢你……”

“看着我!”

方说了几个字,江澄突然沉着声音低声喝斥着打断我。

往日里意气潇洒的气势猛得一敛,我竟然从江澄身上感受到几分迫人的气势,顿时,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我下意识一哆嗦,听话得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睛。

此时,我……我好像依旧是从前平平凡凡又碌碌无为的我,在对方没有透露出丝毫杀气和恶意之时,一年多时间锻炼出来的撕杀经验再也无丝毫用武之地。

“喜欢?哪种喜欢?”江澄目光凛凛地看着我,声音似乎缓和了些,却仍固执地逼问出一个答案。

在他冷厉却又纯粹的眼神里,我总觉得我隐藏的一切已经被他知晓,但是理智不断地告诉我,江澄他大概是……没那么聪明的!

我不自在地缩着脖子想要别开脸,可捏着我下颌的手掌着实用了些力气,我努力了半天硬是没移动的了分毫。

在江澄直直的目光逼视下,心中不安越发扩散开来,我犹豫着伸了手握住江澄的手腕,本想强行甩开他的桎梏,但抬眼时触及他的目光时,手上愣是使不上半分力气,半晌,终是只虚虚搭在他的手腕上,和他对峙着僵持不下。

“就,就……”

我吱吱唔唔半天,脑子转了又转,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既能解释我之前不合常理的行为,又能让面前这个多疑的江澄相信的说辞,拖延了半天,自然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江澄拧着眉,终于等得有点不耐烦,突然出声,语气却很是平静无波,还好心给了我选项,“女人喜欢男人?”

话音刚落,我心下便颤了一颤,嘴角一哆嗦,登时心底生出几分罪恶感,只觉得江澄这个猜测太过于离谱!还没等我来得及否认。

对面的江澄突然一脸恍然,轻声喃喃道,“看来不是。”

我头都没抬,嘴也没张,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知道!我猛得抬眼看向江澄,眼睛瞪得老大,震惊地半天合不上嘴,。

只是江澄理也不理我甚是明显的疑惑表情,又径自猜测道,“既不是男女之情,其它的喜欢便更加是无稽之谈,”

说着,江澄终于松开钳制着我的手掌,理了理他自己的袖子顺便抚开我的手,重又端了方才我递过去的茶水,喝了一口,很是冷静地继续开口,“我晓得你从前的经历略有特殊,你不想说的,我不问,”

“但是,”话锋一转,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警告。

“若你对我好,是因为将我当作谁的替身,我劝你,尽早收手。”说到最后,江澄突然抬眸瞥我一眼,眼中尽是冷意。

“我没有……”

我呐呐得低着头答道,面上也没了笑意。江澄板起脸蹙着眉,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嗓音一沉,看起来还……还是挺吓人的,我辩解地声音便有点说不下去。

“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提,如今我当你是朋友,便给你一次机会,这几日你好好考虑清楚,想通了再来寻我。”

狠话一放完,江澄利落地站起身,然后慢吞吞走出了我的房间。

房间里剩下我独自一个人,对着方才江澄用过的茶杯发呆,苦苦寻思着他方才说过的话……

心不在嫣地收拾完仅剩的几件衣服,我便坐在床上撑着脑袋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一把通体漆黑、简洁有力的长弓,是魏无羡到云深不知处后,亲自到山上取了材料亲手做好赔给我的。

根据我口述的诸多要求,魏无羡一点一点复原,又改来改去,着实废了他不少功夫,才有现在这番模样。弓身上还有江澄亲手刻下的字,这把弓的名字—-首乌。

门外江澄跟魏无羡打闹地声音越发清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把崭新的长弓收回荷包空间里,拎着包袱悠悠地出门去与他们几个汇合。

想来想去,我仍然觉得我之前做得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妥,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待江澄的心思并无一丝作假。

就算……就算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他有些莫名的亲近,确实是因为曾经喜欢过剧情里那个让人心疼的江澄,可我待他也确确实实是十二万分的真心。

我日日对着的是他,尽心尽力陪着练习的也是他,从未将他当作成其他人,他不就是江澄本澄嘛!总不能因为我已经知道剧情,便一下子抹去我付出的所有真心吧!我不断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内心深处隐约又矛盾地觉得,江澄他,说得话好像……也不无道理!我的精神莫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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