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拿出自己昨天采集的植物，做成标本之后，根据它的生存环境和本地气候，写一篇报告。”下午上课的时候，彭斯在讲台上说道。

郑云龙把放在吸水纸里压了一夜的玫瑰叶片拿出来，夹到标本夹上，用钢笔做着标记，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阿云嘎：“嗯？”

“大半个班的人都在看你，没感觉？”郑云龙被大半个班充满八卦和审视意味的眼神弄得有点不舒服，有些不爽地看了眼周围的人。

“看什么呢？”

所有人齐齐低下头，八卦的窃窃私语却并没因此而停止。

彭斯清了清嗓子，提醒大伙儿注意纪律，就离开了。

那些嘈杂的声响不绝于耳，郑云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偷偷观察着身边的阿云嘎。

这家伙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嗡嗡几声，手机振动了起来，是金哲永发来的消息。

——快去班级群看看吧，我和丹尼尔顶不住火力了。

郑云龙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坐在前排不远处的金哲永转头，郑云龙看见了他有些担忧地眼神。

郑云龙心里一动，点开了一向屏蔽的班级群。

这才发现，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有人在群里发了一张校园论坛的截图。

——不是我恐同，但阿云嘎这样也太恶心了吧。

——就是，花心也就算了，开房还要花0号的钱这也太过分了。

——不止呢。你们看那篇帖子写的，他还偷偷拍和约炮对象的色情片拿去卖，这是犯法的吧？

——也别这么言之凿凿，万一是造谣呢？

——拉倒吧，文字细节都对上了，影片截图也有。他又不是明星，谁没事编这个来黑他？

……

再往下就不用看了，无外乎惊叹和怒骂，其间夹杂着金哲永单薄无力的维护。丹尼尔甚至搬出了他阅片多年的经验来分析这帖子是假的，但没有人相信。

郑云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有什么问题不能当面问，人都在这里，还用手机聊天就没意思了吧？”

烧开水似的声音顿时止住，教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几近凝固。

片刻后，菲欧娜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特林斯，后者站起来看向郑云龙：“说你了吗这么激动？”

阿云嘎在桌子下安抚地握了握郑云龙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

“这跟说谁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么诽谤同学我还不能说了吗？”

“诽谤？这么护着他，你怕不是跟他一样有问题吧。”特林斯话一出口，全班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郑云龙。

郑云龙一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觉得肩上一沉。

阿云嘎站到少年身边，不动声色地护着他：“你是冲我来的吧，既然如此直接跟我说不好吗。”

这话淡淡的，却很有力量，一如阿云嘎当初砸在特林斯身上的那记拳头。

特林斯发怵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菲欧娜清了清嗓子。

特林斯硬着头皮不去正面回答阿云嘎，反而对郑云龙冷笑道：“呵，跟这种人走这么近，你也不怕得病。”

“你说什么？！”金哲永和丹尼尔终于忍不住，齐齐站了起来。

郑云龙眼强压下怒意笑了笑，看向特林斯。

“你只会说这些吗？”

特林斯一愣。

“利用性向、信仰和种族羞辱别人，好从这上头找到一点可怜的自尊心。”郑云龙说着走出位置，逼近了特林斯。

“可就连这点自尊心，也是上帝好心施舍给你们的。要是把你们放到被嘲笑的任何一个人的处境里，只怕会比现在还像个失败者。”

郑云龙说完，平静地看着特林斯和那帮白人男生：“我同情你们。”

“阿云嘎做了那些事还不许人说了？”一个男生突然发声。

“先不说你们口中的事阿云嘎到底有没有做过，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你的朋友们的那些犯事记录都快把学校档案库塞满了吧？”

班上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窃笑。

“这些事可都是上过学校档案的，关于阿云嘎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怎么比得上你们？”

特林斯急了，一踹椅子冲过来，气氛一霎变得剑拔弩张，郑云龙和特林斯对峙着。

“这里是课堂，想打架的话，先看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吧。”

阿云嘎的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冷厉的眼看向特林斯，那眼中满是威慑。

不知为何，特林斯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阿云嘎拉着郑云龙离开。

“他演高中生还真是入戏。”

一片安静中，托马斯看着教室吱呀摇晃着的后门自言自语。

“看你的《悲惨世界》吧。”坐在角落里的内森耳朵一动，说道。

走廊上。

“你拉我出来干嘛，想息事宁人啊？”郑云龙一把甩开阿云嘎的手。

“你冷静点，现在是上课时间。”

“人家都把你说成那样了，你还记得现在是上课时间？！”说不上来是因为特林斯那帮人，还是阿云嘎的过分冷静，郑云龙心头怒气更盛。

他抓了抓微乱的头发，忽然听见阿云嘎轻笑一声，朝自己凑过来。

“这么关心我啊？”

男人的眼睛里含着笑意，深邃的眉目近在咫尺。郑云龙的心漏跳了一拍，火气立马就摇曳着弱了下去。他推开阿云嘎，别过头去。

“什么关心不关心，你都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为无关的人生气？”阿云嘎又趁机握住他的手，带着薄茧的拇指一下一下摩挲他的手掌。

郑云龙突然就不知道这火该怎么发下去了，连语气都变得低弱：“……只有我一个人在意……”

“你在乎我，我很开心。”阿云嘎说着一把揽住他的肩，“咱们去喝果汁吧？”

可万一这件事是因我而起呢？

郑云龙想起课堂上菲欧娜的神情，舔了舔嘴唇，正在琢磨怎么说这件事，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还是金哲永发来的消息。

——破案了！这事儿是菲欧娜干的！

配图是几张论坛发帖人的IP地址截图，证据确凿。

郑云龙盯着那几张图看了一会儿，心里又密密地泛起了愧疚的情绪。

营地边上有一片人工林，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林子里的一切都笼上了些恐怖的气氛。

通常情况下，营地里的学生们是不会走进这里的。这给半夜来此幽会的情侣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密林深处，□□少年的手正死死地抵在树干上，他额头上沁满了细密的汗珠，身后是不断挺腰的卡尔。

夜色深沉，掩盖了他们肆无忌惮的荒唐行径。

随着卡尔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费达再也忍不住，破碎的□□从他喉咙里逸出，眼看两人都快要到达**——

“你说那家伙能上哪儿去？”

一个男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手电筒微弱的灯光。

卡尔一惊，捂住费达的嘴巴，停下了动作。

是老师吗？

手电筒的光线又晃动了几下，光线的尾端散逸在黑暗中，卡尔透过光线看见了费达颤抖的肩头。

这时，另一个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听上去有些无奈。

“我看见他们往这边去了，你非要一意孤行。”

“小点声！万一May听见了怎么办？”头一个男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树边的两人听清楚了，那是金哲永。

看来金哲永的目标不是他们。

但还不等两人做出更多反应，金哲永碎碎念着朝他们走来。

地上的草叶被摩擦簌簌的声响，卡尔和费达的身体紧紧相贴，他们能听见彼此越来越快的心跳。

虽然金哲永的目标不是他们，可一旦被撞破，后果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感受到费达越来越明显的颤抖，卡尔用温热的手掌把他的眼睛蒙住，用气声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有我。”

费达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光束毫无章法地晃动着，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草地、头顶的树叶，最后，从他们身边堪堪擦过。

金哲永和托马斯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相拥着的卡尔和费达，但他们最终走远了。

听见脚步声远去了，费达立刻挣开卡尔的桎梏，沉默地捡起地上的裤子。

卡尔穿好了衣服，从口袋里抽出湿巾来，替费达擦拭身上的暧昧痕迹。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哑着声音问出口：“你想过没有，要是我们的事被你父亲发现了怎么办？”

费达一怔，没说话，拿过卡尔手中的湿巾，低着头擦起来。

卡尔被他的态度激得有些恼，扳过他的身子，右手强势地扣着他的后颈：“难道你想这么一辈子下去吗——这是怎么弄的？”

卡尔的语气在碰到费达脑后一处伤痕时骤然变了调，他伸手去探，那伤疤藏在发际线里，从外头看不出来，用手一碰，才意识到费达当时所受的伤肯定不浅。

“谁弄的，特林斯他们背地里欺负你了吗？我他妈弄死他！”

“我父亲。”

“……对不起。”

“没事。”费达的声音闷闷的。

“是上回被你父亲打的？”

“别问了。”费达知道他指的是上回party后的事，叹了口气。

他整了整衣服，把用过的湿巾团成一团塞进裤袋里，最后看了卡尔一眼，有些缓慢地向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