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时翼赶紧道歉,自己口没遮拦的,竟然说小三三的妈妈是“坏女孩”,好没教养。

“那是事实,不用道歉。”邱黎川把唇落到他的额头上,轻声说。

时翼随意抓了两下头发尴尬的咳了一声。

“他们那时还没有相爱。后来爱丽丝死了,在沛琴即将完成学业回国的前一年,病故了。老人环游中国的梦还没来得及实现就悄然无声的走了。从诊断出胰腺癌到出殡只用了短短一周,一点儿也没有拖累沛琴,因为她很喜欢这个中国姑娘,不想麻烦她,不想见她哭。”

邱黎川的声音逐渐起了变化,那是一种能直击心灵的拖沓语速和沉重,时翼感受到他对奶奶深切怀念,安慰道:“人,都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小三三要坚强点。”

邱黎川敲了一下时翼的脑袋:“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是家里到处都有她的照片,才能想象她是多么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没有她,就没有我母亲的今天。噢,忘了给你说,艾妮达就是我母亲沛琴,法国高定设计师,荣获LVMH大奖,拥有个人博物馆,她的所有设计灵感都来自中国文化,虽然她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回国了,但不可否认,中国才是她的故乡。总有一天,她会跟着法兰克环游中国的。”

时翼已经震惊得面无表情。难怪小三三那么厉害,原来得归功于遗传基因啊,有其母自然才会有这么才华横溢的儿子。啧啧啧……艾妮达的儿子,天啊,艾妮达的儿子。

“小傻瓜。他们的恋爱历程也是很有趣的,浪漫大叔和搞怪萝莉……咦,不早了,改天再慢慢说,或者,你更乐意将来亲口问他们。”邱黎川见他呆滞的模样特别可爱,与他俊逸非凡的长相完全联系不到一块去。可动可静,可狂野可贤惠,让人爱不释手,又搂着狂亲了一番。

时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小三三,之前本就有些自卑了,现在知晓他是著名设计师的儿子,更加没有底气。

“我不想见他们。”不见就万事大吉,不用面对了。

邱黎川的眉毛轻微抽了下,“为什么呀,之前你不还嚷着想去法国么?”

“现在不想了。”

“放心,他们不会介意我们的关系的,只要我真心喜欢的,他们一定会祝福。每个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作为家长可建议,却不能蛮横干预。况且国外都很崇尚自由的,别说谈恋爱了,同性结婚也是允许的。”

时翼静默着,不认为他说的有什么错,但自己老妈不可能轻易接受自己喜欢男人的事实。她甚至有可能扬言断绝母子关系……

邱黎川感受到他的焦虑,柔声询问:“你在担心什么?他们不会成为我们的阻挠,你如果不想见他们,我就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你,我会把你好好保护起来。”

“那我妈呢?你也打算让我不见她么?迟早都得告诉她吧……”

“我会让咱妈放心的把你交给我的,你相信我,没有哪个父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除了孩子。但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了,假如有必要,现在就可以着手物色了,健康女人的卵子和子宫。”

时翼娇羞的用手挡住眼睛:“小屁孩一个,你真敢说。”

邱黎川拿开他的手:“我不但敢说,还说道做到。宝宝,我认定了你,就只能是你,换作别人不可以,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时翼漆黑的眸盯着他,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我也一样。”

第二天请假外出“整形”的包俊回到剧组,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吉美公司的喻伽宁和齐雯。时翼在得到消息后就赶往刘萌住的小院。

“喻经理、齐雯姐好久不见。”时翼微笑着点头,有些意外,喻伽宁怎么来了,他依然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这一路舟车劳顿似乎也没把他折腾坏嘛。

包俊装模作样的跟时翼打了个照面后,就老老实实的跟着齐雯,屁都不放一个。

腾了一间卧房作为临时的会议室,5人在这里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会晤。大致内容就是,齐雯留下,暂代包俊和时翼的执行经纪人,喻伽宁则是过来督促拍摄进度的,《沧海》必须尽快开工,十天以内杀青。

“太赶了,就算前几天不出意外停工,也不可能在十天以内拍完。”时翼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

喻伽宁敲打着桌面,“所以,刘制片一方面要控制好经费,另一方面马上联系总编剧,修改剧本,裴玉后边的戏份要进行删减,不能这么大篇幅的展示他个人的家国情怀和儿女情长。我看了后边的剧本和通告,一共还有527场,这些是我做了标记的,都可以完全删掉,剩下大概105场,难度也减少了,十天的时间我觉得很充裕了。”

喻伽宁在说这些的时候,时翼就一直盯着包俊,还用说吗,一定是这屡教不改的坏小子又使坏了。

包俊与他对视一眼之后赶紧往后缩了缩,眼神在摇摆,似乎在反驳,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

齐雯拍了拍时翼的肩:“不要诧异,其实影视剧里的删删减减都很正常,哪怕已经拍了的,也有可能在后期被剪辑得乱七八糟,演员的戏份并不能证明实力,你当初告诉我,你追求的是演技,而不是名利地位。放心,删减掉的,公司会给予你一定补偿的,所以你要好好配合。”

时翼一向是尊敬齐雯的,她的话,自己多多少少会听,也会给她面子,但是这件事也太蹊跷了,十天?这么着急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几百场裴玉的戏份是重了点,不过也正是精华所在,假如都删减了,你们确定这部戏能达到预期的收视率?还有,吉美虽然是制片方,但投资方还有视达、星海传媒和新洋酒业,他们愿意?”时翼当然不甘心。

“这些不用你管!!!”喻伽宁来之前就已经同投资方见了面,虽然没有敲定,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视达和星海都是老交情,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可能眼睁睁见着吉美有难而袖手旁观。至于新洋酒业……那5000万也确实诱人,只要投资协议保证收益,跟谁来演,谁的戏份被删减又没关系,人家出资是看重自家闺女的戏份和播出后的收益,只要莫微欣饰演的梦晨戏份足,今年内能顺利杀青出售海外版权,那就无懈可击。

“那平台方不认可怎么办?我听闻从华视拿到的S极,就是靠剪辑的前三集,裴玉的精彩打戏和更迭起伏的剧情才得到王总的认可?”时翼心疼自己那个角色,如果不是自己流血流汗的付出,怎么可能带动其他后续追加的投资,不要以为新洋酒业的莫总是个傻老头,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精明得很,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女儿对自己有那种意思就一掷千金,打水漂玩儿,而莫微欣的演技根本撑不起那追加的5000万。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喻伽宁恼羞成怒的瞪着时翼,从他一进公司那天就觉得这个人桀骜不驯,总有一套他自以为是的处事风格,相当难搞定。

“所以我们才要开会讨论接下来的努力方向。”齐雯拉了拉时翼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吉美向喜乐登募资3亿,三年内必须完成税后净利润3.5亿元,如果达不到,算上利息,吉美要还4亿多,今年是对赌的最后一年,但是……”

喻伽宁强行打断:“你跟他扯这么多干什么,他就是公司的艺人,用得着了解这些吗?时翼我给你说,假如你配合,杀青后回北京公司会给你重新安排执行经纪人,让你风风光光的重新跟公司续约,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相信《沧海》就是你在吉美的最后一部作品了。以你现在的资源和能力,就算去了别的公司,客单价也不会有多大的提升,说白了,永远是个演艺圈的打工仔,想成为常青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时翼不卑不亢的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退让。

齐雯唉声叹气的,一向精明干练的职场精英,此刻竟不知道怎么打圆场。好一会儿,刘萌打破这种氛围,她说:“从资本的角度来说,这么决定,的确顾全大局,假如吉美对赌失败,公司的每一位艺人,每一个工作员工,甚至正在进行的每一个项目都会受到牵连。不是烂尾就是低价抛售。与其被市场淘汰,不如做得保险一点,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目前削减每个演员的戏份势在必行。”

包俊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你的意思,还要减我的戏份啊?”

刘萌肯定的回答:“对。公司目前的情况急需《沧海》杀青出售版权争取更多的海外认购,除此之外,我已经联系了广告方,最近几天会加拍植入式小剧场,这笔收入不计入演员片酬和分成,所以,只能靠公司的两位艺人来全权负责。每集两个小剧场,按全剧60集算,一共就需要拍120场,场场不同。”

包俊用厚实的风衣裹着脑袋,人已经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连正剧都拍不好,经常出状况,现在让他义务演出,他会干才怪,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似乎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时翼肩上。

时翼没有接话,内心是生气的,但并不是因为增加了工作量,他担心的是《沧海》的剧情被删的乱七八糟,他担心最后的成片观众不买账。要获得好的口碑很难,要扑街却非常容易。假如连《沧海》都黄了,时翼真的再无拿得出手的作品跟郭凯导演推介自己了。

与其争论得面红耳赤,还不如息事宁人,在资本面前,小小的十八线演员,各种叫板都无疑是拿石头砸天。

会议结束后,刘萌带喻伽宁去找住处,他要亲自在剧组守着,督促开工和拍摄进度,那就意味着,要多住几天,时翼大方的说:“男演员那边还能挤得下一个人,喻总经理倘若不嫌弃,就去那儿睡吧。”

喻伽宁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理了理他引以为傲的名贵西服,跟着刘萌走了。

包俊也灰头土脸的回他自己睡的地方,他不笨,知道这次的调整和吉美的急迫是有问题的,赶紧跟他哥打去电话,协商此事。

包西岑刚开完会,正为此事发愁,听到包俊的声音不问青红皂白一顿臭骂:“死小子,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每次找你,你都有各种理由不接我电话,现在搞出事情了知道害怕了吧?你跟你那个经纪人的事儿老子才给你摆平,你又想干嘛?低调点,低调点,我说了多少次了,人家老公要告你,一张口就是3000万,你上哪儿去给我挣这么多钱?”

“3、3000万?不是说500万么?”包俊也吓得脸红一阵白一阵,难怪大哥这么生气了。

包西岑叹口气,“还多亏了齐雯出面,最后大事化小……赔了500万。我都给你记着,等你结了尾款,统统还给我。”

“哥,一家人怎么还这么生分呢,还什么还啊,我刚定了一辆玛莎拉蒂……”

包西岑在电话里咆哮:“包俊,你是不是想死?现在什么情况了你知道吗?是你大手大脚买车买名牌的时候?你还没红呢,你就这样挥霍无度。我告诉你……吉美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之前投资的那部剧因为题材映射政治,播了前5集就被迫下架,如今他们老大被约谈,吉美的资金回不了笼,你正在拍摄的《沧海》早就捉襟见肘,现在一直停工,你当真以为只是一两个小演员出事的问题吗?”

包俊掩着手机话筒,悄悄的说:“我知道,喻伽宁都亲自来剧组了,说是要督促开工,让我们十天之内杀青。”

“这是吉美的最后机会,他们只能这样做。星海的马总已经提前察觉到苗头,说什么也不肯追资了,虽然跟吉美同在一条船上,但这趟浑水趟不得。”

“那我怎么办啊?假如《沧海》口碑不好,我这个男主角是不是也跟着被抹黑了?大哥,我好不容易争取的角色,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是你运气不好,正好撞到这个节骨眼上,但也不要悲观,只要能杀青,到时候便宜抛售,保证能播出就问题不大。要不然,星海一定会起诉吉美,追回投资的。”

“这么严重啊?”包俊顿觉星途受阻,成功渺茫,本来还想让大哥给报销前两天去整形医院修复鼻梁的费用,现在根本就不敢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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