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潮湿闷热，让洛秋溟条件反射地想逃离，可是他完全用不了异能，双眼失明，只能死死抱着成灼的腰。

成灼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一点反应都没有，洛秋溟不敢乱摸，担心碰到他的伤口。

以刚刚那个角度来看，枪多半是打在了他的胸口。洛秋溟着急，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快似乎是到了森林深处，洛秋溟感觉有股力量猛地将他拽开，迫使他和成灼分开，然后像扔垃圾一样被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

背后猛地撞上一阵冰凉的硬物，洛秋溟反手摸了摸，发现是某种石材。

洛秋溟心中立刻有了猜测——他多半是被人带到了地下牢房。

下一秒，脖子被戴上什么，精巧的仪器一扣，双手也被反钳在身后，本来就一片漆黑的眼前被蒙住，嘴里也被塞得死死的。

洛秋溟感觉到有人停在他面前，似乎是轻笑了一声。

洛秋溟二话不说，抬起脚朝着声音的方向就踹，结果被人险险拦住：“诶，本是同根生，见面就使用武力，不太好吧？”

他很快从声音判断出对方的身份，脸色一沉，强硬地扭过头去。

可那人似乎不满意，捏着洛秋溟的下巴，让他正面对着他。

此刻距离拉得很近，洛秋溟却没感受到任何血族气息，他轻蔑地一笑，甩开那人的手。

那人倒也不恼，拿出他嘴里的东西，拍了拍手：“血族这次为什么一直没能冲破封印，我想你最清楚。软的一直行不通，就只能来硬的了。你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什么遗言吗？”

“成灼在哪？”

洛秋溟的声音低得有些吓人，那人听到后愣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菩萨心肠了？有这个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滚，”洛秋溟说道，“和你待在一个空间，我恶心。”

“我挺想不通的，”那人不疾不徐，“你贵为血族领主，万人之上。而人类渺小如蝼蚁，你只能隐藏身份才不会被万人唾弃。你为什么会投敌？”

洛秋溟并不回答，只是追问：“我再问一遍，成灼在哪？”

“你这么关心他？”那人似乎有些意外，“放心吧，他命大着呢，死不了。能力这么强的人，我待会儿就去初拥他。”

话音刚落，眼前的洛秋溟就猛地挣扎起来，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雪白如纸，獠牙也开始往外冒，不用摘下眼前的布条也能想到，他应该已经变成了红瞳。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没办法挣脱禁锢。

那人见状又轻蔑地一笑：“看来你在人类社会中活了那么长时间，能力早就不如从前了啊，这点东西都能控制住你。”

“柏风翎！”

洛秋溟厉声喊道，可那人只是又把东西塞回洛秋溟的嘴里，然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道：“事情因你而起，也该有个了结了。你也不想想，你那么倾尽全力想要帮的人类领不领情。”

说完这些，被叫做柏风翎的男人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吱呀一声合上，漆黑一片的地方只剩下洛秋溟。

他喊了一声，发现声音很大，应该是在一个全密闭的空间，也没有人回应。

洛秋溟飞快在记忆中搜寻，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血族中有三大古老的家族，在血族产生之初就存在着，为首的是三大家族的长老，掌握着整个血族的生杀大权。

他们在森林里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哪怕是血族也很难进去。同样，他们虽然不受封印影响，但也很难离开领地。

洛秋溟此刻在的地方，正是他们那片领地中的地下牢房。

意识到这一点后，洛秋溟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仿佛陷入一段不愿回想的噩梦，想脱离，可是却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许久，洛秋溟才有所动作。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牢房从外面看不完全里面，洛秋溟强撑着起身，摸索着缩在墙角，然后尽最大的力气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向左边扭过头，死死咬住匕首柄的位置，颈侧青筋因为太过用力而暴起。

隔着一层衣服，拔匕首有些困难，好在他此刻已经长出了獠牙，他咬住衣服用力一扯，大臂处的布料就被撕碎，露出紧贴着皮肤的匕首来。

地下的温度极低，洛秋溟咬住匕首直接往后一甩，被绑在身后的手正好摸到刀锋，冰得他浑身一颤，久未发力的手也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柏风翎有一点没说错，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太长时间，他已经不适应当一个血族了。

洛秋溟稳住心神，稳稳地握住匕首，手腕轻轻一转，就割开了死死绑着他双手的特质绳子。

他一把拽掉蒙住眼睛的布条，环视一圈，发现整个房间没有灯，只有他脖子上一闪一闪的项圈，正发出不详的红光。

虽然能看到红光，但是比平时暗了很多，哪怕是把手伸到眼前，也只能隐隐看到大概的轮廓。

审讯室里的红外射灯和屏蔽仪，最多也只是让他的异能失效，没理由影响他的视力和体力。

审讯室里有问题。

洛秋溟起身，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他足足缓了很久才冷静下来，凭记忆摸到了石门。

这门上方有一个大约十几厘米的正方形玻璃，玻璃外也是一片漆黑，石门紧紧关着，除此之外，整个空间没有任何出口，逼仄压抑。

困兽。

洛秋溟握紧匕首，后退半步，卯足力气狠狠撞了上去，发出一声巨响。可是石门岿然不动，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大部分血族还在沉睡之中，这地方找不到人看守，也是合理的。

正当洛秋溟打算再试一次的时候，门开了。

洛秋溟此时的视野依旧很暗，但他反应飞快地将匕首卡进后腰的位置，警惕地退了半步。

那人逆着光，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过洛秋溟，随即轻笑一声：“你倒是挺有本事。”

男人的声线非常稳重，洛秋溟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却认出来了这熟悉的声音——哪怕他在人类社会中活了一百年，再听见还是会想起的声音。

是迟青。

那人比洛秋溟矮不少，扫视一圈就看到了被割断的绳子，面露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少爷，你不该这么任性。”

此刻外面开着灯，照在洛秋溟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上，他微张着唇，露出相比于其他血族而言一点也不吓人的獠牙，双眼通红地看向那人纹着身的颈侧，盯了许久，才用气音说道：“你也配这么叫我？”

男人看上去几近中年，在西装下的身形略显消瘦，但脊背挺直，闻言也面不改色，只是继续说：“长老们要见你。”

洛秋溟此时的造型略显狼狈，就连头发都因为变回血族形态而开始变长，可他眼神狠厉，语气坚决：“告诉他们，不见，想杀我就赶紧动手。”

“这恐怕由不得你了，小少爷。”

洛秋溟的反应比常人快许多，在对方话音未落时，就已经精准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由不得我？”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人类在哪么？”男人从喉咙里强挤出几个字来，“去见他们，自然会……告诉你。”

听见这话，洛秋溟才松了手，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带路。”

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甚至路线都一模一样，旋转楼梯的每一步都在提醒着洛秋溟。

“小少爷是否还记得，百年前你来这里时，也是我将您带出去的。”

洛秋溟冷声：“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是故意的，洛秋溟这下肯定了。

这栋建筑有着强烈的中世纪风格，丝毫不顾外面的世界发展到什么程度，还执拗地用烛台照明，阴暗且死气沉沉。

走出地下后要穿过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光源透进来的狭长通道，洛秋溟根本无法辨认现在的时间，只能祈祷天色赶紧暗下来。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五米高的厚重金属大门，两人刚走近，门就缓缓打开。

“小少爷，您请。”男人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洛秋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里面整层挑高，北、西、南边各摆了一张高大的椅子，居高临下，颇具压迫感。

此时只有一张椅子上坐着人，虽然看上去也就中年，可神态间难掩疲态。

柏风翎站在中间那个长老身旁，一看到洛秋溟空空如也的双手，瞬间皱起眉：“父亲，他的……”

话还没说完，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就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这……”

“我说出去。”

“是。”

柏风翎走下去，扫了眼洛秋溟，这才不太情愿地离开。

这会儿洛秋溟的视力恢复了一些，看到他穿着一身华而不实的燕尾服，行为却一点不像贵族，只觉得很可笑。

他才刚笑一下，中间的血族就开了口：“你笑什么？”

洛秋溟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明知故问，当然是笑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

“你不是想找成灼吗？

他快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